江临边说边看到女人的眼神死寂下去,他没得到丝毫报复的快-感,只觉得胸腔里空荡荡的,寸草不生。
然而,他却还是淡淡补了最后几句:“不然你以为,你给姓赵的男人当情-妇,被他的原配夫人发现了,我一个已婚的男人,为什么要去救你?因为愧疚?你以为愧疚是没有界限的,还是觉得我会因为愧疚而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妻子?”
“贝儿,我在一开始就给过你离开姓赵的身边的机会,那时候你的选择,我想你还记得。你要知道,你一意孤行、意气用事,害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你身边这个已经快要死了的人。”
姚贝儿好像丧失了所有理解能力,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呆呆的,像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看着眼前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男人。
过了很久,她重新看向江临,“你那天救我,不是因为你在意我,也不是因为你对我有愧,甚至不是因为周亦程,而是因为他这三个条件?”
男人睨着她,黑眸沉静无波。
他虽然没回答,但姚贝儿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她轻轻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半晌才渐渐收住,“真是无奸不商,在你江临身上永远也找不到吃亏两个字。你用那一次出面相救换来周亦程三个条件,还有我一句‘永远不再纠缠’的承诺,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竟然还以为你是对我余情未了……江临,你好,你真好!”
男人看着她,不发一语。
“什么三个条件,说得好听!”姚贝儿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是不是你的助理你不在乎;只要你不想插手,他就算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在乎;前两个条件形同废话,你最大的目的其实就是让他来看住我,让我没机会对段子矜下手!你在乎的只有她,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她!别人的死活,你何曾管过?”
男人望着她疯癫的样子,冷漠道:“我情愿我未曾管过你们的死活。”
他何曾管过别人的死活?
呵,他若是未曾管过别人的死活,也不会把他最爱的人亲手逼入死地!
就是因为他太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就是因为他那从小到大的责任感始终束缚着他。
倘若不是因为这样,倘若不是因为这样……
男人眼底泛上些许猩红,不知是地上的鲜血倒映在他的眼瞳里,还是其他的什么。
那沉郁的黑里一抹抹妖异的红,让人无端感到不寒而栗。
“周亦程没有做到他答应我的事情,今天这一切,是我还给他的。”江临道,“你可以带着他走,也可以把他就留在这里,随你。”
说完,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被西裤包裹的劲瘦修长的双腿向外迈去。
虞宋早已守在那里多时,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见到男人出来,他有意无意地望门里探了一眼,却只看到女人跪在地毯上,跪在一滩血迹上,霎时间心都凉了。
先生,果然还是没有放过周亦程。
虞宋跟在男人身后,走进了电梯,关门时,却无意间发现男人半藏于裤兜间的手,仿佛在颤抖。
他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再定睛看去,男人却将手完全插进了兜里。
虞宋只好抬头,循着他的脸猜度男人此时的心情。可他面色冷峻如霜,除了晦暗就是阴沉,没有半分波澜,亦无动容。
他心里无声揪紧了些,还是出声试探道:“先生,我给老周叫辆救护车来,行吗?”
江临没言语。
半晌,“嗯”了一声。
虞宋瞬间想哭出来。
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有情有义,他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相信的。
太太的死,在不停地冲撞着他的心,把他从原有的样子,逐渐扭曲成恐怖的样子。
男人在这两种样子里不停地变换,做了狠心绝情的事以后,还会觉得不忍。
但他不忍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虞宋无法想象。
作为旁观者看完了整个故事,他只是觉得心疼,心疼得喘不上气,甚至太太至死都不明白先生把她送进监牢究竟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一条路,她不懂他的苦心,那被雨雪风霜磨砺出血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