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龙一听这话,便霹雳火闪似的发作了:&ldo;嗯?!王法无亲,你晓得吗?你身为童生,圣贤之书你读过,本道讲学你听过,平日本道看你品学尚好,殊不知你在家竟无法无天!为何不尊寡母,犯上不孝‐‐来啊!&rdo;
&ldo;扎!&rdo;
衙役轰雷般答应一声,刘印青已抖成一团,颤声乞求:&ldo;道……道台,老师,您……&rdo;
&ldo;饶你不得!&rdo;于成龙断喝一声,震得满堂乱颤,可是他光打雷不下雨,却没有立即扔下火签。只听他呵呵一笑对刘标道,&ldo;刘标,你是忠于主人的仆人,又是好人,还懂得&lso;食人之禄忠人之事&rso;。真是个好纲纪、好长随‐‐既如此,理当代你家少主人受刑杖!&rdo;
这急转直下的判决惊得满堂人瞠目结舌愕然相顾。不但刘标面如土色,连在耳房里瞧热闹的陈潢,也不免吃惊。
于成龙大喊一声:&ldo;愣着干什么?重打四十大板!&rdo;&ldo;咣啷&rdo;一声,四根火签儿已是掼了下来。
衙役们又惊异又好笑,答应一声,架着惊慌四顾的刘标,拖至堂口按倒在地,一阵噼噼啪啪板子声,打得刘标杀猪般嚎叫。打完了,又拖进来跪下。于成龙又叫一声:&ldo;刘德良,你可是刘印青的伯父?&rdo;
&ldo;小老儿……是。&rdo;
&ldo;刘印青对母亲不孝已非一日。他生父亡故,你做伯父的便有训教不严之罪。本道要责你四十大板!&rdo;
刘德良吓得浑身筛糠:&ldo;大大大……人!&rdo;
&ldo;哎,你怕什么?有忠心的奴仆在嘛,还能叫主子受苦?‐‐来!把刘标拉下去,再打四十大板!&rdo;
到此时,于成龙的心思,陈潢才算看清了。可是,他这种断案的办法不但自己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过,几乎失声笑出来。
外边又是一阵打板子的声音传来,那刘标已是招架不住,只是哭着喊着,哀告着。
等打完了拖上来时,刘标已经面无人色,鲜红的血迹湿透了衣服,倒在地下呻吟。却听于成龙又笑道:&ldo;张春明,你身为舅舅,外甥不孝,你也有训诲不明之责,也须得责你三十大板!&rdo;不等张春明答话,签儿已扔下来,&ldo;休要惊慌,还是刘标替你挨打。&rdo;
刘标脸色死灰一样难看,头上大汗淋漓,爬在地下捣蒜般磕头:&ldo;大……大老爷超生,小人实实受不住了!&rdo;
&ldo;哼‐‐这是哪里的话!你要当&lso;好人&rso;,焉有不做到底之理?传出去,人家倒要说本道不肯成全你了!&rdo;接着腔调一变,咬着牙迸出一个字来:&ldo;打!&rdo;
这一次刘标已经无力哭叫,开始还能哼两声,后来连呻吟声也发不出来了。满堂寂静,只听堂外一板又一板打在刘标身上,发出&ldo;噗噗&rdo;的响声,听得陈潢毛骨悚然。三次共打一百一十大板。刘标再被拖上来时,直挺挺地趴在地下,气若游丝般说道:&ldo;求,求大,大人……&rdo;
&ldo;按大清律三百十二款,刘印青本身应受四十杖,重枷三日。刘标自愿代主子挨打,情殊可嘉。不过,你家少主人还有三天重枷之苦,也一发由你承担了吧‐‐此案了结,刘德良将逆子刘印青带回家中,严加管教,所拟出籍不准!&rdo;
不足半个时辰,全案已经断完,陈潢舒了一口气,将杯子放下,手心里已全是冷汗。接着又看第二案。
人带上来了,一个是武秀才,昂首阔步走在前边。陈潢一看后边跟的那个人,不免大吃一惊,原来竟是河工上赶驴送茶的&ldo;黄苦瓜&rdo;。黄老汉这个人,为人最是忠厚,吃死亏也不会与人拌嘴,怎么会冒犯了这位衣着华贵的秀才?陈潢正自诧异担心,二人已报了名字。那个秀才叫叶振秋。&ldo;案情&rdo;呢,很简单,老黄头清晨起来在厕所挑粪,出来时不防撞上正要进茅房的叶振秋,弄污了他的衣裳。
于成龙手抚几案,朗声说道:&ldo;你们的情形本道亲眼见了,这事极明白,错在&lso;黄苦瓜&rs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