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给神父的添头。"松浦隆信踢了踢瑟瑟发抖的俘虏,"听说你们西方人喜欢猎奇的奴隶。"
加斯帕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看着俘虏们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们身上未愈合的鞭痕,突然想起《圣经》里的箴言:"凡动刀的,必死于刀下。"怀中的《几何原本》突然变得滚烫,那些精妙的定理在眼前扭曲成狰狞的绞索。
"交易取消。"加斯帕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甲板上顿时一片死寂,只有海浪撞击船身的声音愈发响亮。
"你说什么?"松浦隆信的手按上刀柄,"佛郎机人也会开玩笑?"
"我说,"加斯帕向前一步,青铜十字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把人放了,带着你们的欲望滚回大海。"
佩德罗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神父疯了?这可是三倍的利润!"
加斯帕甩开副手,星斗的光芒落在他坚定的面庞上:"我们贩卖的不是火器,是千千万万的冤魂。里斯本的教堂不需要用鲜血浇筑。"
松浦隆信的刀已经出鞘,雪亮的刀光划破夜幕。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越的钟鸣响彻海面。徐沧溟的身影如鬼魅般落在桅杆上,星盘流转的光芒照亮了他冷峻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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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郎机人,你们终于想通了。"徐沧溟的声音带着灵力,震得甲板上的银箱嗡嗡作响。加斯帕看着星象师手腕翻转,罗盘迸发的光芒凝成实质,将倭寇射来的箭矢定在空中。
混战在甲板上爆发。佛郎机人的火枪与倭寇的武士刀交织,加斯帕却站在原地不动。他看着徐沧溟在刀光火雨中穿梭,每一次挥动罗盘,都能改变炮弹的轨迹。那些被改变方向的石弹坠入海中,炸起的水花像极了里斯本教堂里圣洁的喷泉。
当松浦隆信掏出那枚能召唤黑潮的丹药时,加斯帕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夺过佩德罗的火枪,对准堆放火药的船舱。在爆炸的火光中,他仿佛看见里斯本的教堂轰然倒塌,又在废墟上长出新的、由良知铸就的圣殿。
海水涌入船舱的瞬间,加斯帕被气浪掀入海中。在失去意识前,他看到徐沧溟跃入水中的身影,腰间的星盘光芒照亮了深海——那里,无数冤魂正在微笑,他们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与星盘同样的光芒。
镀金十字架下的忏悔
咸涩的海风掠过"圣玛利亚号"的甲板,将加斯帕神父的褐色卷发吹得凌乱。他扶着船舷的青铜栏杆,望远镜里倭寇战船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船帆上狰狞的家纹像极了张开的獠牙。怀中的镀金十字架突然变得滚烫,隔着粗麻教袍灼烧着胸口的皮肤,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洒满阳光的清晨。
里斯本港的晨雾还未散尽,圣热罗尼莫斯修道院的钟声悠扬地回荡在港湾。年轻的加斯帕跪在大主教面前,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他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孩子,"大主教将沉甸甸的十字架按在他肩头,宝石镶嵌的基督像在晨光中泛着慈悲的光泽,"去东方传播主的福音,让那里的异教徒沐浴在主的荣光之下。"
此刻,加斯帕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十字架上磨损的花纹。甲板下方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十二门崭新的佛郎机炮正在被搬运上船。这些能将石弹射出半里之遥的凶器,本该是守护信仰的壁垒,如今却要成为撕裂东方海岸的利刃。他想起仓库里那些标注着"宗教用品"的木箱,里面藏着的不是圣经,而是倭寇用三倍白银换来的火药配方。
"神父,倭人派来验货的人到了。"副手佩德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个来自塞维利亚的年轻人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腰间新配的燧发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松浦家的人说,只要这批火炮按时交割,明年春日就能血洗台州城。"
加斯帕的胃里一阵翻涌。他望着海平线交界处燃烧的晚霞,突然想起在马六甲海峡目睹的场景:葡萄牙船队的火炮将渔村夷为平地,妇孺的哭喊声混着硝烟刺入骨髓。而现在,他们要把同样的凶器,亲手交给这些在大明海岸烧杀抢掠的倭寇。
"我们卖大炮给倭寇,就像普罗米修斯偷火,只是这次诸神换成了白银。"他喃喃自语,声音被呼啸的海风瞬间吞没。佩德罗疑惑地看着他,而加斯帕只是低头翻开怀中的《几何原本》。泛黄的羊皮纸上,欧几里得关于正义的论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眼,墨迹却渐渐与记忆中倭寇刀上的血迹重叠。
夜幕完全降临时,货舱里亮起了火把。松浦隆信带着随从登上甲板,他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中狰狞可怖,腰间的胁差还滴着未干的血。"加斯帕神父还是这么准时。"倭寇首领笑着抛来一袋银币,珍珠大小的银锭砸在甲板上,发出贪婪的脆响,"有了这些神器,那些大明的官兵就像待宰的羔羊。"
加斯帕弯腰捡起一枚银币,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国王头像。银币边缘的齿痕割破皮肤,血珠渗进凹凸不平的纹路。他突然想起里斯本码头那些等待出航的传教士,他们眼中闪烁的虔诚与此刻佩德罗眼中的贪欲如此相似。当信仰成为换取白银的筹码,十字架是否还能称之为神圣?
深夜,加斯帕独自站在船头。星斗低垂,他解下脖子上的十字架,将它浸入冰凉的海水中。咸涩的海水冲刷着镀金的表面,露出底下斑驳的铜锈。远处倭寇营地里传来隐约的歌声,伴着女人压抑的哭泣。他猛地将十字架甩回海里,看着它在浪花中沉浮,直到被黑暗彻底吞噬。
"你在做什么?"徐沧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星象师身着绣满北斗七星的长袍,腰间的青铜罗盘流转着神秘的光芒。加斯帕转身时,发现对方手里捏着半截断裂的锁链——那是白天搬运火炮时,从倭寇船上掉落的。
"我在清洗罪孽。"加斯帕苦笑,指了指海面,"那个十字架,早就配不上救赎二字。"他突然想起大主教说过的"让东方人沐浴主的荣光",原来他们带来的不是福音,而是燃烧的弹丸与流血的海岸。
徐沧溟沉默着将罗盘放在炮管上。星轨在月光下流转,与他记忆中的天体运行轨迹完美重合。"你们西方人总说知识是火种,"星象师的声音带着叹息,"却忘了普罗米修斯盗火,是为了拯救人类,而不是制造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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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加斯帕悄悄来到火药库。他握着从徐沧溟那里借来的星象图,将其贴在堆满火药桶的墙壁上。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他划亮了手中的火石。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他仿佛看见里斯本的教堂轰然倒塌,又在废墟上长出新的、由良知铸就的圣殿。
海水涌入船舱的瞬间,加斯帕被气浪掀入海中。在失去意识前,他看见徐沧溟跃入水中的身影,腰间的星盘光芒照亮了深海——那里,无数冤魂正在微笑,他们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与星盘同样的光芒。而远处,那个被他抛弃的镀金十字架,正随着海浪,漂向未知的远方。
星象下的沉思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星象师府邸笼罩其中。徐沧溟跪在祖宗牌位前,青石地砖沁出丝丝寒意,渗入他的骨髓。牌位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烛火摇曳间,墙上悬挂的《混元三圣图》仿佛活了过来。孔子手持书卷,目光深邃;老子捻须微笑,仙风道骨;释迦牟尼结跏趺坐,慈悲祥和。可在跳动的烛火映照下,三位圣人的面容扭曲变形,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案头摊开的《天工开物》新抄本上,火器铸造的章节被朱砂圈得密密麻麻。徐沧溟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朱红的批注,仿佛能触碰到文字背后隐藏的血腥与杀戮。佛郎机炮的铸造工艺、鸟铳的制作流程,每一行文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这些本应用于守护的技术,如今却成了倭寇手中的凶器,在东南沿海掀起腥风血雨。
“少爷,北仑港传来消息,佛郎机人的商船已靠岸。”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焦急与不安。徐沧溟的身体微微一震,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他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那些佛郎机人打着传教的幌子,将杀人的利器卖给倭寇,为的不过是白银与利益。而受苦受难的,却是沿海的百姓。
徐沧溟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夜色深沉,唯有几颗寒星在天幕中闪烁。他抬头望向星空,星盘在他的脑海中徐徐展开。二十八宿的位置、星轨的运行,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可今夜的星空,却显得格外压抑,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混元三圣图》上,心中思绪万千。孔子倡导仁爱,老子主张无为,释迦牟尼宣扬慈悲,可如今的世道,又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些教诲?佛郎机人的贪婪、倭寇的残暴,让这片海域充满了杀戮与罪恶。而他,作为星象师家族的传人,又怎能坐视不管?
徐沧溟走回案前,拿起案头的青铜星盘。星盘表面,北斗七星的纹路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光。他闭上眼睛,将灵力注入星盘,试图从星象中寻找破解之法。可星象紊乱,吉凶难测,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干扰。他知道,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黑潮。。。”徐沧溟喃喃自语。近日来,沿海频繁出现黑潮异象,海水变得漆黑如墨,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冤魂。星象师家族的古籍中记载,黑潮乃不祥之兆,预示着巨大的灾难。而如今,黑潮的出现与佛郎机人的火器交易是否有关?徐沧溟的心中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