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宋应星扑上去抢夺,指甲深深掐进林耀祖手腕。两人在滚烫的灰烬中扭打,直到外面传来官兵的呼喝声。林耀祖突然掏出袖箭,却被及时赶到的阿福一箭射落。
晨光刺破绯色雾霭时,宋应星站在窑洞废墟上。他的衣衫褴褛,脸上布满烟灰,但手中紧紧攥着的汞毒试纸和密约完好无损。远处,改良后的分馏釜正在搭建,陶制管道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三个月后,应天府衙门前。当宋应星将发黑的试纸、染血的炼金手册和分馏釜图纸呈给巡抚时,围观百姓发出震天的怒吼。林耀祖和西班牙技师被押往刑场那日,吕梁山脉的天空终于飘起不带血色的炊烟。
宋应星在修订《天工开物》时,特意在"五金篇"插入一页特制的汞毒试纸。泛黄的纸页上,发黑的痕迹历经百年仍清晰可见,如同永不褪色的警示:在追求利益的道路上,有些底线,永远不能触碰;而真正的天工开物,从来不是冰冷的技艺,而是滚烫的良知。
血色巫傩
崇祯九年深冬,吕梁山脉的寒风裹着砂砾,如无数细针般扎在众人身上。废弃窑洞前,林耀祖涨红着脸,翡翠扳指在阳光下闪烁着狰狞的光。"给我放箭!一个都别想跑!"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身后的家丁们立刻张弓搭箭,箭雨朝着矿工们倾泻而下。
矿工们戴着画满狰狞纹路的巫傩面具,这些用桃木和兽皮制成的面具,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防护。独眼壮汉挥舞着矿镐,挡下几支射来的箭矢:"散开!按计划撤退!"他的吼声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老汉迅速掏出怀中的陶罐,用力砸向地面。"砰"的一声巨响,自制的烟雾弹炸开,灰白色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刺鼻的硫磺味呛得人睁不开眼。这是矿工们用硝石、木炭和石灰精心调配的武器,虽然简陋,却足以扰乱敌人的视线。
宋应星在浓烟中拼命奔跑,呛人的烟雾让他不住咳嗽。他紧紧护着怀中的包裹,里面是至关重要的证据。忽然,他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慌乱中,他摸到一本皮革封面的册子——正是西班牙人遗落的炼金手册。
借着微弱的月光,宋应星翻开手册,泛黄的纸页上用拉丁文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以胭脂虫红混合氰化物,其甜香可掩盖剧毒气息,凡人难以察觉。。。。。。"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原来那些诡异的绯色雾霭,竟是掩盖死亡的遮羞布!
"宋先生!快走!"阿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宋应星迅速将手册塞进怀里,起身继续狂奔。身后,林耀祖的叫骂声和家丁们的追赶声越来越近。
他们逃进一片密林,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矿工们疲惫地靠在树上,许多人身上都带着箭伤。王老汉的肩膀中了一箭,鲜血染红了他破旧的棉衣,但他依然强撑着:"不能停,林耀祖那狗贼不会善罢甘休。"
宋应星展开炼金手册,借着松明火把的光,向众人解读其中的毒计。"他们故意让矿场充满绯色烟雾,就是为了掩盖氰化物的气味。"他的声音中充满愤怒,"这些豺狼,为了银子,竟如此丧心病狂!"
独眼壮汉一拳砸在树上:"我就说,这雾怎么会有股甜丝丝的味道,原来都是杀人的毒气!"他看向宋应星,眼中满是期待,"宋先生,您说该怎么办?"
宋应星沉思片刻,目光坚定:"我们先去应天府,把这些证据呈给官府。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救出被林耀祖扣押的妇孺。"他展开随身携带的图纸,"同时,我会完善分馏釜的设计,彻底杜绝毒烟。"
夜色渐深,众人在山洞中稍作休整。宋应星借着烛光,在炼金手册的空白处写写画画,不断改进分馏釜的结构。他将冷凝管加长三倍,增加了多层滤网,并设计了专门的毒气回收装置。
三日后,应天府衙门前。宋应星高举着炼金手册、汞毒试纸和染血的账本,大声控诉:"各位父老乡亲,看看这些证据!林耀祖勾结外敌,用毒计残害矿工,妄图垄断白银贸易!"
围观的百姓群情激愤,怒骂声此起彼伏。当看到发黑的汞毒试纸和记载毒计的炼金手册时,人们更是义愤填膺。在众人的压力下,官府迅速派兵前往吕梁山脉,逮捕了林耀祖及其党羽。
而宋应星则留在矿场,指导矿工们建造新的冶炼设施。改良后的分馏釜投入使用那天,烟囱中飘出的不再是绯色毒雾,而是淡淡的白烟。矿工们戴着新式的防毒面具,在安全的环境中劳作,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多年后,当人们翻开《天工开物》,读到"五金篇"中关于炼银的记载时,不仅能学到先进的技术,更能看到那段惊心动魄的历史。而那些曾在危机中冲锋的巫傩面具,被矿工们供奉在祠堂里,成为了勇气与抗争的象征,永远诉说着那段用生命扞卫正义的故事。
釜鸣惊世
崇祯九年腊月,分宜的夜格外清冷,宋应星的小院里却亮着不灭的灯火。寒风拍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变革而呜咽。宋应星身着单衣,站在新制的三层分馏釜前,眼神中透着血丝,却依旧专注而坚定。
"先生,该歇一歇了。"书童阿福端着一碗冷透的姜汤,心疼地说道。自从吕梁山脉归来,宋应星便不眠不休地投入到分馏釜的改良中,已经整整三日三夜。
宋应星摇了摇头,目光紧盯着冷凝管:"阿福,蟾蜍毒素萃取液调配好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着。
阿福放下姜汤,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个青瓷瓶:"按照先生的吩咐,用了九只蟾蜍的腮腺毒液,又加入了艾草和薄荷,萃取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好!"宋应星眼睛一亮,接过瓷瓶,小心翼翼地将萃取液注入冷凝管的夹层。这是他苦思多日的改良关键——蟾蜍毒素对汞蒸汽极为敏感,一旦接触,便会发生化学反应,产生刺耳的蜂鸣,以此警示汞蒸汽泄漏。
正当他调试装置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福警惕地握紧腰间的短刀,宋应星却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片刻后,老吴带着几个矿工秘密会的兄弟翻墙而入,他们浑身沾满泥浆,显然是连夜赶路而来。
"宋先生!"老吴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件,"这是从林耀祖密室里找到的证据,染血的账本、氰化钾药瓶,还有与西班牙人的密约!"
宋应星展开油布,里面的物件让他瞳孔骤缩。染血的账本上,详细记录着这些年因毒雾致死的矿工人数,以及晋商们的暴利收入;精致的青花瓷瓶里,还残留着白色的氰化钾晶体,散发着诡异的光泽;而那张密约,赫然盖着东印度公司的印章,用拉丁文和中文写明了用毒雾炼银法摧毁大明本土技术的阴谋。
"畜生!"宋应星一拳砸在工作台上,震得分馏釜的管道嗡嗡作响,"为了利益,竟如此草菅人命,通敌卖国!"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仿佛要将这些罪恶焚烧殆尽。
老吴叹了口气,神情悲痛:"王老汉没能撑住,临终前还念叨着要看到林耀祖伏法。还有很多兄弟,因为长期接触毒雾,身体已经垮了。。。。。。"
宋应星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放心,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他转身指向分馏釜,"这改良后的装置,不仅能让铅耗降六成,还能彻底杜绝毒烟。等我们将证据呈给官府,再把这技术推广开,看那些奸商还如何作恶!"
众人正说着,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阿福脸色一变:"不好,是晋商的人!他们恐怕是得到消息,来销毁证据了!"
宋应星迅速将证据收好,藏进分馏釜的夹层:"老吴,你们从后门走,把这些证据送到应天府巡抚衙门!阿福,你去引开他们!"
"先生,那你。。。。。。"阿福担忧地看着他。
"别管我,快走!"宋应星推了他们一把,自己则抄起一根铁棍,守在分馏釜前。
片刻后,十几名黑衣人翻墙而入,领头的正是林耀祖的师爷。"宋应星,识相的就把证据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师爷阴恻恻地说道。
宋应星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掩盖罪行?白日昭昭,天理难容!"他猛地敲响分馏釜的管道,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得黑衣人一愣。
就在这时,阿福在远处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爆竹,噼里啪啦的声响吸引了大部分黑衣人。师爷咒骂一声,带着人追了过去。宋应星趁机从暗道离开,前往应天府。
几日后,应天府衙门前人头攒动。宋应星当着巡抚和百姓的面,展示了所有证据,又现场演示了改良后的分馏釜。当汞蒸汽接触到冷凝管中的蟾蜍毒素萃取液,发出刺耳的蜂鸣时,百姓们发出阵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