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雪岭密码
第一卷:狼血拓印
第一章玉玺底纹的秘密
狼血显影
崇祯五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更烈,赵莽揣着那方沉甸甸的玉印钻出地宫时,睫毛上的冰碴子正往下掉。赫图阿拉城外的白桦林早被冻成了玉簪子,风刮过树梢的动静像有人在磨刀子,他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脚底下踩着的冻土硬得能硌碎骨头。
&0t;娘的,总算出来了。&0t;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哈气在鼻尖凝成白雾。怀里的玉印被油布裹了三层,棱角还是硌得肋骨生疼,就像三个月前那个瞎眼老道塞给他的字条——&0t;长白山龙气聚,玉玺现处即皇脉&0t;。
赵莽本是辽东镇上的皮货贩子,去年冬天收了张整貂皮,被后金兵当奸细抓了去。赫图阿拉地牢里关了整月,老道隔着铁栏塞给他半截窝头,说他命里带土,能镇住地宫的阴煞。他当时只当是疯话,直到后金兵真把他推进那黑黢黢的地穴,火把照见满墙的朱砂符咒,才明白老道没骗他。
地宫深处的石台是热的,像揣着团活火。玉印嵌在石台凹槽里,周遭散落着些生锈的甲片,看样式倒像是前朝的物件。他记得刚摸到玉印时,指腹被底部的纹路硌了下,冰凉的玉质里像是藏着细沙,摩挲起来沙沙作响。
回到镇上已是三月,融雪把土路泡得稀烂。赵莽找了家废弃的药铺,生起炭火盆,小心翼翼地拆开油布。玉印约莫巴掌大小,土黄色的玉质看着并不起眼,倒是印面的&0t;受命于天&0t;四个字还算周正,只是笔画里总像蒙着层灰,擦了几遍也亮不起来。
&0t;果然是仿的。&0t;他捏着印角翻过来,底部的纹路在昏暗光线下乱糟糟的,像小孩随手划的曲线,横七竖八缠在一块儿。他想起老道说的&0t;龙气&0t;,心里犯嘀咕,找了张宣纸铺在桌上,蘸了墨汁往上拓印。
拓片晾在窗台上,墨迹干了还是团乱麻。赵莽盯着那堆歪歪扭扭的线条,忽然想起地宫里那些甲片——后金兵说那是万历年间萨尔浒大战时留下的,难不成这玉印是那会儿的仿品?他越想越气,抓起玉印就要往墙上砸,手到半空又缩了回来。好歹是块整玉,拿去当铺换两石米也好。
正琢磨着,门外传来马蹄声。赵莽慌忙把玉印塞进炕洞,刚用柴灰盖好,门帘就被掀开了。进来的是个穿青布短打的汉子,腰间别着把短铳,脸膛被风沙吹得黝黑,正是镇上最大的货栈掌柜王承宗。
&0t;赵兄弟,听说你从赫图阿拉回来了?&0t;王承宗往炭盆边凑了凑,眼神直往炕桌瞟,&0t;后金那边有新动静没?&0t;
赵莽攥着衣角笑:&0t;能有啥动静?就些烧火的兵卒,连像样的甲胄都凑不齐。&0t;他看见王承宗的目光在窗台上的拓片扫了圈,慌忙把拓片揉成纸团塞进袖管。
王承宗没再追问,掏出个银锭拍在桌上:&0t;我要张整张的熊皮,下个月交货。&0t;银锭在昏暗里泛着冷光,赵莽喉结动了动——够他买半年的口粮了。
等王承宗的马蹄声远了,赵莽从炕洞掏出玉印,手心全是汗。他忽然想起老道说的&0t;狼血显影&0t;,镇上猎户家刚剥了张狼皮,说不定能讨点血来。
猎户老李头正蹲在门槛上煺鸡毛,见赵莽举着个豁口的碗进来,咧开缺牙的嘴笑:&0t;咋?要狼血治冻伤?&0t;他转身从灶膛底下摸出个瓦罐,里面盛着半罐暗红的血,&0t;昨儿打的公狼,血旺得很。&0t;
赵莽把玉印放进碗里,倒了半碗狼血。温热的血珠顺着玉纹往下淌,像蚯蚓似的钻进那些杂乱的曲线里。他盯着碗底,忽然屏住了呼吸——那些曲线像是活了过来,原本纠缠的纹路慢慢舒展开,竟显出层层叠叠的轮廓,像是连绵的山峦。
&0t;这是&0t;老李头凑过来看,忽然一拍大腿,&0t;这不是长白山么!你看这主峰,跟我年轻时见的一模一样!&0t;
赵莽手都抖了,他去过长白山脚下的木场,主峰那道弯确实跟碗里显出来的轮廓分毫不差。他想起地宫里那些甲片,想起王承宗腰间的短铳——那是明军制式的武器,王承宗怕是官府的人。
回到药铺时,日头已经偏西。赵莽把玉印上的血擦干净,显出来的山形又变回杂乱的曲线。他忽然明白老道的意思——这仿制品根本不是用来骗人的,是张地图。
夜里起了风,窗户被吹得哐哐响。赵莽抱着玉印缩在炕角,听见院墙外有脚步声。他摸出藏在炕底的短刀,刚握紧刀柄,就听见有人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借着月光往里看。
&0t;赵兄弟,睡了吗?&0t;是王承宗的声音,带着笑,&0t;我刚从关外回来,带了壶好酒。&0t;
赵莽的心沉到了底,他摸到炕洞边,把玉印往最深处塞,上面压了块青砖。开门时,王承宗身后跟着两个精瘦的汉子,手里都揣着家伙,月光照在他们靴底的马刺上,亮得刺眼。
&0t;王掌柜深夜到访,有啥事?&0t;赵莽往门里让,手悄悄按在门后的柴刀上。
王承宗没进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袖口:&0t;听说你今天去老李头那讨狼血了?&0t;他从怀里掏出张拓片,正是赵莽揉过的那张,&0t;这上面的纹路,有点意思。&0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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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莽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王承宗忽然笑了,从腰间解下块腰牌,上面刻着&0t;锦衣卫北镇抚司&0t;几个字:&0t;实不相瞒,我等奉皇命查访传国玉玺下落。去年萨尔浒旧址出土些器物,其中就有这仿制品的拓片。&0t;
他往门里迈了半步,声音压得很低:&0t;赵兄弟从地宫带出来的,不止这玉印吧?&0t;
赵莽忽然想起地宫里石台侧面刻的字,当时火把快灭了,只看清&0t;藏宝于长白主峰&0t;几个字。他咬了咬牙:&0t;玉印我可以给你们,但得告诉我实话——这到底藏着啥?&0t;
王承宗的眼神沉了沉:&0t;万历年间,李如松将军在长白山埋下十二车军饷,本是用来防备后金的。后来萨尔浒战败,这事就成了秘闻。&0t;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块风干的狼肉,&0t;新鲜狼血不好找,但这肉里的血渍,也能让纹路显影。&0t;
赵莽看着那块狼肉,忽然想起老道临终前说的话。那老头被后金兵砍头前,隔着人群喊:&0t;别信官家人的话,那玉印里藏的是龙脉图!&0t;
风卷着雪沫子撞在门上,王承宗身后的汉子握紧了刀柄。赵莽摸了摸怀里的玉印——他根本没把玉印藏进炕洞,此刻正贴着心口,冰凉的玉质里像是有热气往外冒,就像地宫里的石台。
&0t;玉印可以给你们,&0t;赵莽忽然笑了,往炭盆里添了块柴,&0t;但得等天亮。这玉性邪,夜里见血会招阴物。&0t;
王承宗盯着他看了半晌,点头道:&0t;好,我等就在院里守着。&0t;
后半夜雪又下了起来,赵莽裹着被子坐在炕上,听着院里的脚步声。他把玉印翻过来,借着炭火的光看那些纹路,忽然现杂乱的曲线里藏着个极小的&0t;李&0t;字,像是刻玉人不小心划上去的。
天快亮时,他听见院里传来闷响。扒着窗缝一看,王承宗和两个汉子倒在雪地里,脖子上都插着支羽箭,箭尾的红缨被雪染成了黑紫色。院墙上蹲着个穿貂皮的汉子,正往屋里看,脸上有道从眉骨到下巴的刀疤。
&0t;赵兄弟,把玉印扔出来吧。&0t;刀疤脸的声音像磨过的石头,&0t;我们贝勒爷说了,给你十两黄金,够你去关内买处大宅子。&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