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儿啊,爸爸没用,没钱供你上大学了。”
“但是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也能谋个差事养家糊口了。”
见我面露不甘之色,我爹安慰道:“儿啊,你爹我当年就只读了《百家姓》、《千字文》。”
“而你是上完了高中,还读了一年大学,搁前清你少说也得是个举人了。”
“虽说咱家没落了,但咱家的人还是一辈比一辈强,只要踏下心来过日子,迟早有时来运转的时候。”
尽管我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其实我并非是被物质上的匮乏所打击到了,而是无法接受这种落差感。
就好比今天你还谈论着我在北大下个学期要学什么,明天你就被迫退学去电子厂打工了。
这种前后落差感让我几乎失去了理智,一度动了轻生的念头。
母亲对此表示严重关切,我爹表示随他去吧,借他个胆子他都不可能自杀的。
事实证明,我爹猜的很对。
我寻死觅活了半天,怎么都没把自己弄死。
最后我一咬牙,决定去跳江,跳进江水里淹死,当个水鬼。
结果就是我跳进江里游了一圈,就是狠不下心来淹死自己。
后来肚子饿了,自我安慰道:“咱不能做个饿死鬼,得吃饱了再死。”
于是我就上了岸。
当天晚上,我就再次动了跳江的念头。
晚上水凉,跳水里一会就冻僵了,一跳江准能死。
于是我在半夜又站到了江边,但是江水太凉了,这样死很不舒服,犹豫了半天也没狠下心来。
在江边转悠了半天,天都亮了,我觉得是因为没吃饱,所下不了决心。
吃完早饭,我再次站到了江边。
我深吸一口气,流露出决绝的目光,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
但是,还没等我跳江,就有个小丫头抱住了我的腰。
说什么也不让我跳江。
我崩溃了,怎么想死都这么难!
这个小姑娘的脸黑黢黢的,我一度以为她是书上说的非洲人。
还脑补出来了她是如何被哄骗着离开非洲老家来到中国的故事。
不过,这个非洲姑娘中国话说的挺好的,脑子也很灵活,提出了办识字班的想法。
我寻思着不如试试吧。
非洲姑娘很是勤劳能干,一手操办了所有的事,颇有几分我爸的风采。
这时候我也解开了和她误会,知道了她不是非洲人,而是故意往脸上涂了机油。
当然这不是因为机油可以起到护肤的作用,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第一天开课,我有点紧张,迟迟不肯走上讲台。
陈静宜推了我一把,跟我说:“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讲课嘛。”
我很想说一句,我其实是怕死的!
后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讲课了。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教我识字的老先生给我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我教工人们识字时,下意识地模仿了老先生的授课方法。
一堂课讲完,工人们都站起身来给我鞠躬,说:“谢谢陆老师!”
原来我家还阔绰的时候,我家的工人也会向我鞠躬,不过他们说的是“少爷好!”
我能感觉出来,虽然同样是鞠躬,但是其中的内涵却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