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岚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一脸平静的问道:
“你买那些军户的地,是按照市价买的吗?又是低价买地,又是鞭笞士卒又是克扣粮饷,怪不得你分管的那几个营的士兵,是逃亡最多的。”
“你少乱扯了!”洪永气急败坏,大吼了出来。
吼完后才后知后觉只是在乾清殿,赶忙请罪:“微臣殿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吵啊,怎么不继续吵了?”
“皇上恕罪,微臣该死。”
二人叩首请罪。
“李岚——”皇帝提高了嗓门儿,“朕问你,你方才说的兵员流失,逃兵增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李岚叩首:“军中事宜,臣有肺腑之言,启奏皇上。”
“说。”
李岚拿出三人准备了一晚上的折子,拉开竟然有两米多长。
“皇上,自从丰安二十三年起,鞑靼就不断扰边,尤其是去年和前年,鞑靼扣关次数相较之前增加了整整三倍,而西北卫所可用的兵丁减少足足三成。”
武将不善文辞,奏本一向是简洁明了,不似文臣那般长篇大论。
李岚一面说,一面指着奏本的图,向皇帝解释。
“皇上请看,这张图是我朝西北边镇防秋开支的近二十年的数据,”谢樱画了不少的折线图,上下起伏或是持平,看起来格外刺眼。
……
“要想让皇帝不起疑心,坦然接受,我觉得咱们应当从这么几点入手,”谢樱慢慢理清楚思路。
“第一,这不是咱们当不好差事,不是人过得苦,而是为了巩固皇权,为了他们周家,”三辈子加起来,她跟这些人交手得出的结论是,必须让他们自己有危机感,才有解决问题的动力。
封建王朝去跟君王讲天下苍生,讲百姓福祉,那简直是扯淡。
死成千上万人,还不如他的龙椅磕坏一个角儿受重视。
“所以咱们必须强调外患的严重性,这不是咱们一家一户的事儿,而是关系到整个王朝边防。”
“第二,用数据说话,这样会更有说服性,也显得咱们客观真实。”
兵部每年都有汇总报表,几人统计了二十年的相关数据,谢樱直接汇出各式各样的统计图。
看着花里胡哨,但也确实简单明了,一目了然。
“这样的剪刀差,真是触目惊心,”李峤看着汇出来的一大堆图,感叹道。
年年看报表,潜移默化中便感受不到差异,如今画在一张图上,纵是瞎子也不能忽视问题的严重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咱们这封奏折,一不能说制度有问题,二不能说朝廷给的钱不够,更不能怨怼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