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娟的脸没像许大茂预想的那样泛白,反倒抬眼斜扫了他一下。
这一眼平静得很,活像在看街面上耍把式的猴子。
她打十六岁进纺织厂当学徒,车间主任想占小便宜的嘴脸见得多了,
邻居大妈背后嚼舌根的德行也早领教过,什么样的弯弯绕没见识过?
好端端一个陌生人,上来就编排人家街坊,天底下哪有这种“好心人”?
许大茂还在那儿唾沫横飞地数落何雨柱的“不堪”,一会儿说他偷拿食堂的东西往家带,
一会儿讲他跟人打架缝了三针,冷不防见李秀娟猛地转身。
她把蓝布包往胳膊肘里紧了紧,脚步没丝毫停顿,
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他,径直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麻花辫在背后甩了甩,活像甩开什么招人烦的苍蝇。
“哎?姑娘您别走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许大茂愣了愣,追了两步又停住,裤脚沾了片枯树叶也没察觉。
看着李秀娟毫不留恋的背影,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刚想骂句“不识抬举”,
又猛地憋了回去——这姑娘看着闷不吭声,骨头倒挺硬气。
许大茂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阴恻恻的。
得嘞,这招不行还有别的招,他就不信搅黄不了这桩事。
过几天,他还得来,非得给傻柱添这个堵不可!
东厢房屋内,头顶那盏昏黄的灯泡把八仙桌照得亮堂堂的,
桌边粗瓷碗里的米粥正冒着热气。
刘清儒刚夹起一筷子腌黄瓜,就听身旁的秦淮茹抿着嘴笑:“你们是没瞧见,
杨瑞华那脸拉得老长,跟谁欠了她二斤黑豆似的,耷拉到胸口了都。”
她给身边的刘庆国夹了块炖得烂乎的豆腐,筷子在碗沿磕了磕,
“下午老槐树下那阵仗,半个院子的人都瞧见了。闫解成在院里刨土挖坑要盖偏厦,
他娘站在院门口直着脖子瞅,跟丢了魂似的。二大妈还特意凑过去念叨,
说没手续准得拆,您猜怎么着?”
何雨水正给刘春燕舀鸡蛋羹,闻言抬了抬眼皮,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嫂子,
二大妈这担心纯属多余。北京住建局那边早说了,鼓励民众自行解决住房问题,
只要打了报告,批下来容易得很,哪会那么轻易就拆了?再者说了,
真要拆也得提前打招呼不是?”
“管他们爱咋着咋着,跟咱家不搭界,吃饭吃饭!”
刘清儒一脸无所谓地插话,怀里的小闺女正用胖嘟嘟的小手扒拉他的嘴,
他顺势在孩子手背上亲了口,引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陶小蝶用竹筷拨了拨碗里的米粒,忽然噗嗤笑出声来,肩膀还轻轻颤了颤:
“要说这家长里短的糟心事,哪有我们食堂后厨的乐子多?
前些日子那出戏,现在想起来还逗乐呢。”
她放下筷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眼里闪着光:“我们后厨瞿师傅炸糖糕,
眼瞅着油锅冒青烟了,他偏说要等糖化得更匀些,谁劝都不听。结果呢?”
刘庆国嘴里的豆腐还没咽下去,含混着追问:“奶,结果咋了?是不是糊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