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来的首饰箱东倒西歪堆满了桌子,碎钻残玉混着扯断的金线,像极了此刻他的心,千疮百孔混乱不堪。
还差一千三百多两……
如今侯府的库房空空如也,能想的办法也都想过了,这些退回来的首饰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出售。
难不成,真的要进宫去求姑姑?
还是两个月前狩猎场的风波,姑姑为保他已被禁足半月,皇宫那种地方,姑姑虽有圣宠,但是也并不是凡事都顺心。
可若不去,偌大侯府竟连千两银子都拿不出,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卖宅子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宋鹤鸣俯身撑住桌沿,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若是再向人张口借钱……”
他忽然顿住,脑海中浮现出沈知念清冷的眉眼,她若是知道定远侯府竟落魄至此,会露出怎样的神色?
窗外秋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却掩不住他剧烈的心跳。
一千三百两银子,像座沉甸甸的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宋鹤鸣一边想一边上了回侯府的马车。
当车轮经过春台戏班前的坡道时,喧闹声裹挟着锣鼓点撞进来。
车辕摇晃间,宋鹤鸣机械地抬起马车窗帘,戏班门楣上的匾额在日光下泛着光,红绸灯笼高高挂起,一切都没变,恍若他初遇许阿狸那日。
十个月前的光景突然翻涌上来,那时沈知念还会盈盈笑着看他,而如今。。。
他喉间泛起铁锈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此刻,车帘缝隙里漏进一道刺目的日光。
许阿狸单脚踩在戏班门口的凳子上,正跟对面的人说笑,那人不知说了什么,她仰头大笑时眉飞色舞。
原来在他因为琳琅斋的债务焦头烂额的时候,阿狸竟还能如此开心肆意。
如果知念还在,一定不会这样的。
宋鹤鸣猛地放下帘子,檀木窗框撞出闷响,他眉头拧成死结,指节无意识叩着车壁,发出闷闷的声响。
“长乐!”他突然开口,惊得驾车的马夫缰绳一抖。
前座的长乐慌忙掀开竹帘,瞧见宋鹤鸣耳尖泛红,目光却死死盯着车厢角落的裂痕:“怎么了,侯爷?”
“这几日,琳琅斋有没有来过人?”宋鹤鸣问道。
长乐眨了眨眼,粗粝的手指挠着后脑勺:“来什么人?是讨债的还是……”
“知念,沈知念有没有来过?”话一出口,宋鹤鸣就后悔了。
堂堂定远侯,竟如此患得患失的,耐不住性子,连声音都跟着发虚。
车厢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外面的马蹄声,他盯着马车车帘上晃动的流苏络子,盼着又怕着那个答案。
“夫人…不,将军夫……”长乐的话被宋鹤鸣骤然抬头的目光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