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她缓缓睁开眼时,瞳孔里的金色纹路还未完全褪尽,像两簇跳动的小火焰。
指尖无意识地攥紧黎玄澈衣袖,掌心触到他道袍下紧绷的肌肉——方才光茧炸裂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她整个人护进怀里,此刻仍保持着侧身护持的姿势,尾尖在身后绷成笔直的狐尾形态,每一根绒毛都因警惕而微微竖起。
“那道影子……不是妖族。”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山风卷着她额前碎发扫过黎玄澈下颌,他垂眸看她,正见她指尖轻点眉心,一缕青白色灵力从指缝渗出,如游丝般钻进空气里。
黎玄澈的喉结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见她秀眉微蹙,灵力游丝突然在半空打了个旋,继而如利箭般向东方射去。
“阴寒里带着腐骨香,是淬了千年尸毒的气息。”她收回手,掌心凝着一滴黑褐色的液体,“方才那道黑影擦过演武场时,留下了这个。”
“你已触动天罚之眼。”黎玄澈握住她沾着尸毒的手,指尖泛起淡银色光芒将毒素逼出,“此刻血脉波动未稳,不宜轻举妄动。”他的尾尖悄悄绕上她的手腕,像在无声丈量她的脉搏——跳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想起前世她被慕华安押上刑台时,也是这样急促的心跳。
慕星黎却摇头,指腹摩挲着掌心那道随心跳发亮的金色纹路。
那是九尾血脉的印记,此刻正沿着她的手臂往肩颈攀爬,像一条蓄势待发的小蛇。
“他不会走的。”她垂眸望着演武场青石板上被天劫劈出的焦痕,声音突然低下来,“这股气息……我上辈子在慕华安书房最深处闻过一次。”
黎玄澈的尾尖猛地收紧,几乎要勒出红痕。
他记得上辈子慕星黎正是被慕华安以“血脉不纯”为由废去灵根,丢去极北冰原自生自灭。
“幽冥殿。”她突然抬眼,眼底翻涌着前世的血与火,“当年慕华安总说去‘处理俗务’,后来我偷看过他的密信——信封上盖着幽冥殿的鬼面印。他们一直在找九尾血脉的继承者,说要拿这血脉献祭什么‘无上存在’。”
“幽冥殿?”黎玄澈的声音沉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玉箫——那是他作为九尾狐族之主的信物,此刻玉箫表面浮起一层寒霜,“三年前我在苍梧山见过他们的祭坛,底下埋了整整三百个婴孩的骸骨。确实与凌霄仙尊的人有过密会。”
慕星黎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刀锋般的冷意。
她松开黎玄澈的手,指尖按在胸口,一缕淡金色的灵力从血脉印记里渗出,如炊烟般飘向宗门外。
“既然来了,总不能让客人空手而归。”她望着那缕灵力消散在暮色里,“我布个诱灵结界,伪装成封印松动的样子。他要的是九尾血脉,此刻若感知到我‘虚弱’,定会动手。”
“星黎。”黎玄澈抓住她的手腕,指腹重重碾过她腕间的脉搏,“你现在的状态——”
“我知道。”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但这是唯一引他现形的机会。”她的心跳声透过肌肤传来,一下比一下有力,“再说了……”她歪头冲他笑,眼尾的红痣像一滴血,“不是还有师尊么?”
黎玄澈的喉结滚动两下,最终化作一声低叹。
他松开手,袖中飞出七枚玉符,在空中划出银色弧光,分别落在宗门外七个方位。
“我布个困灵阵,你诱他进阵心。”他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将演武场的焦灰卷向天空,“若有变故——”
“我知道。”慕星黎截断他的话,指尖快速结印,额间的九尾印记骤然亮起,“三息内退到你身后。”
夜幕如墨色纱幔垂落时,山门前的雾霭浓得化不开。
慕星黎盘坐在演武场中央的石台上,外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故意松开三分灵力屏障,让九尾血脉的气息如甜酿般散在空气里——果然,不过半柱香时间,那团阴寒气息又出现了,比之前更浓烈,像一块浸满毒汁的黑布,正缓缓裹向宗门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