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另一位客人,辛金,把毯子铺到了离同伴稍有距离的一片花床上。他换上了缀着蕾丝的睡衣,连帽子都缀有流苏。他的鼾声响亮,但是真的睡着了或是假装的,谁也猜不到。加洛德当然也不知道,不过他对辛金了解得够清楚,已不再需要猜测辛金的举动。
「阁下?」
「哦,我没听清楚,枢机,我失神了,请继续讲。」
「这非常重要,阁下。」枢机语带责难。
「我现在专心在听。」王子严肃地说。
「触媒圣徒沙里昂曾和凡亚主教直接联系过。」
「怎么联系?」加洛德立即有了兴趣。
「审慎室,这是毫无疑问的,大人。虽说那位可怜人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认得出来。照他所说的,凡亚主教正积极准备摧毁我们……」
「坏消息。」加洛德皱起眉咕哝道。
「不,大人。实际上黑锁以前是双面间谍,这才真是坏消息。是的,殿下。」王子愕然,于是枢机解释道。「那个人之前是凡亚的爪牙,被派往妖艺工匠村庄引诱我们开战。一旦我们开始依赖妖艺工匠以及黑暗工艺锻造的武器,黑锁就会倒戈,背叛我们,还有他们。我们会被击退,败在敌人手中,而妖艺工匠将被摧毁。」
「黑锁真是狡猾的杂种。」加洛德沉了脸。「不过我发现你说他『以前是』。」
「他死了,阁下。那个年轻人。」拉迪索维克瞥了乔朗一眼。「杀了他。」
「杀了一个杜克锡司?」加洛德不相信。
「就用那把剑,大人,还有触媒圣徒在一旁协助。」
「啊,那把黑暗之石造的剑。」加洛德舒展开眉头。接着他又皱起眉,盯着乔朗。「真是个危险人物。」说完,他陷入沉默,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中。枢机走在他身旁,同样一言不发。
「你相信这个触媒圣徒?」加洛德突然问。
「是的,大人,某种程度上是。」拉迪索维克答。
「什么意思,『某种程度上是』?」
「沙里昂本质上是个学者,阁下,一个数学天才,因此他被诱往学习奇巧匠艺之道的黑暗工艺。他很单纯,他渴望得到圣山安全的庇护,将一生埋在书本中度过。但有些事改变了他,有某些事在他生活中投下了阴影。」
「和那个年轻人相关的事?」
「是的,阁下。」
「辛金也这么说‐‐说凡亚把这个触媒圣徒派来把乔朗带回圣山。」加洛德耸了耸肩。「但……这可是辛金说的。他的话我大半都不信。」
「触媒圣徒证明辛金的说法属实,阁下。据他所说,凡亚主教派他带乔朗回去接受审判。」
「而你认为‐‐」
「他说的是实话,大人,但并没有全部吐实。事实上,阁下,我相信这正是他没有吞吞吐吐的原因。沙里昂看来急着要告诉我关于黑锁的事,说得比我想知道的还多。这个可怜人不懂得耍花招。他像护巢的鸟一样,刻意挥舞着这只受伤的翅膀引我注意,不让我去碰藏在巢里的东西。」
「凡亚要逮捕那个年轻人,他说的理由是什么?」
「就是最明显的理由:乔朗是个活死人,还是个凶手,那个年轻人杀了一个督工。据触媒圣徒的说法,乔朗只是被激怒了。那个督工杀了年轻人的母亲。」
「哼!」加洛德拧紧眉。「凡亚才不会把这种小罪过放在心上,他会把这种事丢给杜克锡司。触媒圣徒坚持这种不合理的说法?」
「他会一直坚持不改,阁下,直到他死。我还注意到触媒圣徒身上另一件有意思的事,大人。」
「是什么?」
「他失去了信仰。」拉迪索维克轻声说。「他在灵魂的黑暗中独自徘徊,没有神灵的指引。这样的人,像这样心怀秘密的人,将固执顽守着秘密,因为那是他仅有的一切。」枢机缩了缩肩膀,在林中的寒气里微微发颤。「不过我并不确定,也许巫术士能用他们的特殊手法从他那里得知‐‐」
「不行!」加洛德沉声喝道,不自觉地望向站在营火旁严守着沉默的两个漆黑人影。「这种事就留给凡亚和他的马理隆傀儡皇帝吧。如果那人的秘密将为我们所知,是艾敏的意愿,那么我们就去发掘;如果不是,我们就不该知道。」
「阿门。」枢机低喃一声,看来松了口气。
「毕竟,艾敏已经让我们及时发觉了黑锁的背叛。」加洛德微笑说道。
「赞美造物主。」枢机答道。「大人,既然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还要继续前往村中会见妖艺工匠吗?」
「去,当然去。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加洛德连忙加上一句。年轻的王子已经习惯迅速做出决断,一时忘了要听取年纪稍长、阅历更丰富的枢机的意见。这也是他父王要让他们两人一同执行任务的原因。
「我觉得这么做很明智,阁下。尤其是现在。」拉迪索维克忍住笑意。「首领一死,妖艺工匠会不知该跟随什么人。触媒圣徒告诉过我,有一派主和,而另一派更为强势,主战。那个巫术士死了,我们反而可以轻易插手得到控制权,并与他们竭诚合作。」
「不错,我正是这么想。」加洛德笑了。「在这种时候,我想不用太急着赶路?」
枢机看来有些意外。「啊,不,我不这么认为,阁下。我们得在村民们确立稳固的领导权之前赶到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