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师目标是运动作战。”
他的语速更快,每个字都像小石子投入死水,激起层层涟漪,“战场上的要点,‘动’!全方位动!多波段、多方向、多强度发起佯动和牵制性攻击!”
林枫的目光如电,扫过负责此方向的地图作业参谋:“攻击模式要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出击!攻击时间不固定!攻击烈度务必营造主攻假象!具体目标选定小鬼子各旅团结合部、后勤物资转运点、暴露的高价值战略装备!”
“佯攻每次结束后,立即脱离接触,利用地利变更位置!”
“同时设置大量假电台信号源,高强度模拟主力通信特征!核心目的——”
林枫吸了一口气,吐出冰寒的字眼,“‘以虚耗实’!用持续不断的、毫无定规的运动和假动作,调动敌预备队无意义疲于奔命,榨干他们辎重补给储备!”
“我要你们至少消耗掉敌人三成以上的弹药和体力!成为真正嵌入敌军思维的一根钢针!”
“要让他们分不清我们在做什么!”
部署指令一个接一个,冰冷、明确、毫无修饰,如同冰冷的子弹被一枚枚压入弹仓,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哒声。
“工兵营。”
林枫最后看向角落里一位穿着沾染大片泥土、领口磨损得发白军服的上尉参谋。
“即刻向新一师师部报到归建序列。你们的核心职责是为‘雷霆突击’建立支撑基座!”
他话语里的命令意味更浓。
“工事上必须严格遵守标准,坑深最少一丈八尺,坑宽最少一丈二尺!寅时正点前!三十二处标准发射坑!一个不少!”
话语至此,语气己近乎苛刻。
“新一师主力抵达任一指定接敌区域,‘挖坑’即为第一优先级绝对作战命令!”
“飞雷炮就位前,必须有坑!飞雷炮轰击期间,必有坑!”
“飞雷炮撤收之后,必有新坑以备转移!飞雷炮,就是新一师‘尖刀’刺入敌阵的刀尖”
“‘三射一停’!每三发急速射后,必须强制注水降温!保住炮膛完整就是保住了撕碎敌人的可能!明白吗?!”
“如果不能保住炮膛,就更换备用的油桶,你们工兵一定要做足了准备!”
上尉参谋猛地并腿立正,嘴唇紧抿:“是!”
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部署如同冰冷的铸铁链条,环环扣紧,首尾相连。
每一个步骤的时限,每一个目标的达成,都成为链条上不可松动、不可替换的环节。
五天五战场穿插西百余里,在这简洁到极致、近乎冷酷的指令中,己不是计划,而是正在展开的铁血现实。
这场战斗不允许有丝毫的错误,
林枫侧过身,面朝墙壁上那幅覆盖了整面泥墙的巨大魔都战区详图。
他的脸在煤油灯昏黄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线下,像一块失去了所有生气的岩石。
唯有眉骨下方那深邃的阴影,如同凝固的黑色火焰,无声地燃烧着。
他凝视着地图的正中央,那片被无数蓝色箭头和小旗疯狂挤压、涂抹得几乎成为一团漆黑的地域宝山城。
指挥所内,死一般的寂静统治了一切。
只有煤油灯的火心,还在做着徒劳而顽强的微小跳动。
空气中,那条用红蓝铅笔和副军长冰冷言语刻画出的五日铁血穿插之路,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钢铁淬火后的腥气。
罗店镇西南角的丁字路口完全融入了粘稠的黑夜。
没有一盏灯火,没有人声,连寒风吹过残垣断壁带起的呜咽也似乎被刻意压低了。
这是一片凝固的、浸透死亡气息的沉默。
唯有偶尔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或是皮革靴底在冰冷泥地上极其谨慎的碾动,才透露出此处正蛰伏着一支庞大军团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