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深时,撷芳殿的宫灯次第亮起。
李可曦屏退宫女,独自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她被胭脂水粉掩盖的面容,眉梢微微上挑,带着漠北女子的英气。
她伸手卸去钗环,一头如墨青丝倾泻而下,发间忽然掉出一片枯黄的草叶——那是从漠北带来的狼尾草。
窗外传来夜莺的啼鸣,她走到檐下,望着漫天星斗出神。
忽然有黑影掠过屋脊,她下意识摸向袖中匕首,却见那黑影在月光下展开一张纸笺,上面用朱砂写着:“子时三刻,御花园望舒亭。
”
李可曦攥紧纸笺,指甲几乎要划破纸面。
她知道这是陷阱,却也明白,有些局,她必须主动踏入。
子时的钟声响过,她换上一身夜行衣,翻墙而出。
御花园的假山后突然窜出一只黑猫,她伸手按住剑柄,却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公主果然胆大。
”
转身时,一柄长剑已经抵住她咽喉。
月光下站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李可曦认出那是白天在金殿上站在皇帝身侧的暗卫,腰间挂着的正是大盛皇室特有的“玄铁令”。
“你是谁?”
她压低声音,同时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
漠北的风沙让她练出了比寻常女子更坚韧的耐力,此刻心跳虽快,气息却仍平稳。
男子不答,长剑却又逼近半寸:“公主可知,擅闯御花园者,当斩?”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梆子声。
男子目光微闪,李可曦趁机旋身避开剑锋,袖中银针已朝他面门飞去。
却见他挥剑劈散银针,反手扣住她手腕,两人竟在太湖石间展开一场缠斗。
李可曦的匕首划破他衣袖,却在看见他左臂上的狼头刺青时猛然怔住。
那是北唐暗卫的标记,只有极少数死士才会在身上纹这种刺青。
男子显然也认出了她的招式,动作忽然顿住,低声道:“公主且随我来。
”
望舒亭里空无一人,只有石桌上摆着半壶冷酒。
男子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左眼角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
李可曦倒吸一口凉气,她记得这个疤痕——三年前北唐与柔然的那场恶战,副将沈砚之就是带着这样的伤突围而出,后来却传出他战死的消息。
“沈将军?”
她难以置信地开口,却被对方捂住嘴巴。
沈砚之警惕地望向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松开手:“公主切勿声张。
臣奉老单于之命,潜伏大盛十年,今日终于等到您。
”
李可曦攥紧他的衣袖:“父汗他是否安好?”
话一出口,便想起三个月前传来的噩耗——北唐老单于突然暴毙,新单于在权臣扶立下继位,而她作为不受宠的公主,被选为质子送往大盛。
沈砚之目光一暗:“老单于的死恐怕另有隐情。
公主可知,大盛近年来一直在漠北边境囤积粮草?他们的目标,是整个北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