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疫情就像退潮的海水,声势渐弱,只在东市还留下几处不甘心的水洼。
苏敬这老头,最近跟福尔摩斯附体似的,一头扎进东市的药铺里,愣是把自己熬成了行走的药罐子。
三天三夜,硬是让他查出了点门道——敢情那些零星爆的病例,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嫌弃东宫改良的退热散,反而对崔明远那厮鼓吹的“清瘟正方”爱的深沉。
这“清瘟正方”也是邪门,别的药恨不得把名贵药材往里怼,它倒好,直接禁用赤金蕊,还说什么“西域妖药,伤人根本”。
呸,我看是伤人钱包吧!
李承乾听完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崔明远,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徐惠,”李承乾放下茶杯,淡淡吩咐道,“把这段时间服用东宫退热散和‘清瘟正方’的患者数据整理一下,要详细,要真实。”
徐惠心领神会,连夜加班,愣是把一份详尽的数据报告摆在了李承乾的案头。
李承乾翻开册子,啧啧称奇。
服用东宫改良退热散的,死亡率不足三成;而那些信了“清瘟正方”的,六成以上直接见了阎王。
这数据,简直就是血淋淋的控诉!
但他并没有直接把这份报告呈给李二,而是抄录了十份,盖上东宫的印章,交给孙思邈。
“孙道长,劳烦您把这些东西分送到长安各坊的药局,让百姓们都好好看看。”李承乾意味深长地说道。
孙思邈郑重接过册子,拱手道:“殿下放心,老道定不辱使命!”
这年头,老百姓最怕什么?
当然是死!
当各坊药局门口贴出这份“死亡报告”时,整个长安都炸了锅。
西市更是直接爆了骚乱,那些卖力推广“清瘟正方”的药铺,被愤怒的百姓砸了个稀巴烂。
崔明远的府邸外面,更是夜夜上演“扔石头”的戏码,门匾上被涂满了“杀人御史”的血字。
这下,李二坐不住了。
他震怒之下,直接把李承乾叫到了甘露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承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煽动百姓,扰乱民生!”李二龙颜大怒,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承乾脸上了。
李承乾跪在地上,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说道:“父皇明鉴,儿臣绝无煽动百姓之意,实在是……药自己会说话啊!”
“药会说话?”李二被气笑了,“朕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朕问你,西市的骚乱,崔明远的遭遇,你作何解释?”
李承乾叩道:“儿臣以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清瘟正方’当真有效,百姓又怎会如此愤怒?若陛下不信,可召太医院丞苏敬当庭验方!”
李二闻言,犹豫了。他虽然对李承乾有所不满,但也不想冤枉好人。
更何况,这事关百姓的性命,容不得半点马虎。
“好,朕就给你这个机会!”李二冷哼一声,“明日早朝,朕要太医院当庭验药!若‘清瘟正方’当真有问题,朕绝不轻饶!”
验药当日,太医院的院判们战战兢兢地准备好了两份药方。
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他们还特意找来了十名死囚,让他们分别服用两份药。
这年头,死囚的命也是命啊!
三天后,结果出来了。
服用“清瘟正方”的死囚,四人高烧不退,两人开始抽搐,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
而服用东宫药组的死囚,全都退了烧,精神状态良好,甚至还有人开始在牢房里吟诗作对。
这下,胜负已分。
孙思邈再也按捺不住,当庭跪奏道:“陛下,臣行医一生,救人无数,不敢妄言。但今日,臣要为太子殿下说一句公道话!”
“医者本无党,然药有生死!东宫所用之药,确实能有效控制疫情,挽救百姓性命。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东宫所行者,乃活人之道!”
孙思邈这番话,掷地有声,瞬间让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长孙无忌想说什么,但看到李二铁青的脸色,又默默地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