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了大家,今天作者在外狂饮,己经喝断片了,现在发一章存稿。
莽莽桐柏山,如同一头沉睡亿万年的洪荒巨兽,在黎明前最深的墨色里,显露出它嶙峋而沉默的轮廓。参天古木的枝桠在雾气中扭曲伸展,如同无数鬼魅干枯的手臂,无声地抓向这支在死亡边缘蠕动的队伍。
队伍沉默得可怕。只有杂沓的脚步踩在厚厚腐叶和湿滑苔藓上的噗嗤声、粗重压抑的喘息、以及偶尔一两声伤兵实在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的痛苦呻吟。驴车木轮碾过裸露的树根或石块,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每一次都让守护在旁边的士兵心头一紧,生怕引来追兵。沉重的疲惫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个人最后一点力气。连张大山这样铁打的汉子,背着昏迷的周安邦,每一步踏下,脚下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又深又软,巨大的身躯在浓雾中微微摇晃,汗水混着雾气从他粗硬的发茬间不断滚落。
“旅座…”孙小虎的声音在陈天身侧响起,压得极低,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和一种掩饰不住的焦虑。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缴获的、外壳布满划痕的日军小型电台,“鬼子的电波…越来越密了!就在我们后面…顶多…顶多五里地!他们在…在相互通报位置!”
陈天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变。他微微抬手,一个极其简洁的手势在浓雾中划出。整个队伍如同被无形的线骤然勒紧,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凝固在幽暗的山林里。连伤兵的呻吟都在第一时间死死憋住。只有山风掠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陈天侧耳,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潮湿阴冷的山林。他的耳朵捕捉着风带来的每一丝异样:远处,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猎犬低沉的吠叫!紧接着,是几声短促、如同鸟鸣,却明显带着某种节奏和命令口吻的唿哨!那是日军追踪尖兵在传递信息!
“操!”趴在陈天另一侧的李石头,像只受惊的狸猫,猛地缩了缩脖子,声音压得比蚊子还细,脸上却全是狰狞的狠色,“狗日的带了狗!”
“旅座!不能走了!得打!再不打,被狗鼻子黏上,全得交代在这鬼林子里!”张大山背着周安邦,凑近一步,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灼。他背上的周安邦似乎被这紧张的气氛牵动,发出几声极其微弱的、梦呓般的呻吟。
陈天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飞快地扫过西周环境。浓雾,参天古木,纠缠的藤蔓,厚厚的腐殖层…还有左侧那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布满湿滑苔藓和蕨类植物的陡峭岩壁。岩壁下方,堆积着经年累月滑落的碎石和枯枝败叶,形成一道天然的、并不算深的洼地。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钱老!”陈天猛地转向后方,声音低沉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命令穿透浓雾,“带重伤员和驴车,进左边那个石窝子!用枯枝败叶盖严实!不准出声!不准露头!大山,把周副旅长也送进去!”
钱有福佝偻的身影在雾中一颤,浑浊的老眼爆发出最后一丝狠绝的精光,无声地重重点头,立刻招呼几个还能动的后勤兵,推着吱呀作响的驴车,搀扶着无法行走的重伤员,艰难而迅速地滑下碎石坡,隐入那个天然形成的浅洼地。张大山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卸下背上的周安邦,交给洼地里伸出的几双手,自己却抓起靠在旁边的鬼头大刀,低吼道:“旅座!我留下!”
“雷霆连!”陈天看都没看张大山,目光如电扫向李石头和他身后几十个抱着炸药包、攥着手榴弹的汉子,“看到前面那几棵挨得近的老歪脖子树没有?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铁西瓜’,全给老子挂在树干和藤蔓上!引信给我连起来!弄成个‘阎王串’!要快!”
李石头那双小眼睛瞬间亮得吓人,没有任何废话,只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字:“是!”他像一道灰色的影子,带着手下最精锐的爆破手,无声地扑向前方那片被浓雾笼罩、几棵巨大古树根系虬结纠缠的区域。动作快得惊人,卸炸药包,捆扎,连接引信…如同在编织一张隐形的死亡之网。
张大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天的意图,低吼一声,也带着几个淬火营的彪悍老兵,拔出刺刀,开始疯狂砍伐周围的藤蔓和低矮灌木,制造人工的障碍和伪装。
“小虎!”陈天一把将孙小虎拽到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耳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电台!鬼子用的密码!能不能破译他们现在的位置通报?我要知道他们的指挥节点在哪里!”他盯着孙小虎的眼睛,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灵魂。
孙小虎浑身一颤,看着陈天眼中那近乎燃烧的冷静火焰,一股混杂着巨大压力和莫名亢奋的情绪瞬间冲垮了恐惧。他猛地蹲下,将电台放在一块湿漉漉的青石上,双手在旋钮和刻度盘上飞快拨动,耳朵紧紧贴着监听耳机,另一只手迅速在随身携带的、被雨水和汗水浸得模糊的密码本上疯狂翻找、对照。汗水大颗大颗地从他额头滚落,砸在电台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时间,在浓雾和死亡的迫近中,被无限拉长、挤压!
“旅…旅座!”短短几十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孙小虎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破…破开了!是…是他们的一个中队长!在…在…在我们左后侧,大概三里!他在…在用电台指挥合围!信号最强!”
“左后侧三里”陈天重复了一遍。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锁定了电台所指示的大致方位,脑海中那张桐柏山的地图飞速旋转、定位。那个位置,恰好在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山包附近,视野相对开阔,便于信号传输!
“大山!石头!”陈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决战前的铁血嘶哑,“准备好没有?!”
“好了!旅座!”张大山拖着鬼头大刀,刀锋在浓雾中闪烁着幽冷的寒光,他身后,几十名淬火营的精锐老兵如同沉默的礁石,刺刀在昏暗中排成一道冰冷的林。
“引信连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李石头蜷伏在一棵大树后,手里死死攥着一根细长的、连接着前方“阎王串”所有炸药引信的导火索。
浓雾深处,猎犬的吠叫声陡然变得高亢、兴奋!那声音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狂躁,如同毒针,狠狠刺入每一个伏击者的耳膜!紧接着,是日军士兵刻意压低、却依旧能听出兴奋的呼喝声!影影绰绰的土黄色身影,如同从浓雾中渗出的鬼魅,开始在前方林木的间隙里晃动!刺刀的反光偶尔刺破雾气,带来冰冷的死亡气息!他们正沿着采药小径的痕迹,快速逼近!
“稳住…”陈天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岩石摩擦,他整个人伏在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的敌人身影。他甚至能看清最前面那个牵着狼狗、身材矮壮、脸上涂着伪装油彩的日军那狰狞的表情!距离在飞速缩短!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鬼子的尖兵几乎要踏入李石头布下的死亡陷阱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砰砰——!”
一连串清脆而突兀的枪声,如同炸雷般,猛地从日军追兵的侧后方、那片浓雾弥漫的密林深处爆响!枪声密集、短促,带着一种特有的、不同于日制三八大盖的清脆回响!
“捷克式?!还有中正式?!”张大山猛地一怔,差点叫出声!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完全打乱了敌我双方紧绷的节奏!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日军猝不及防,如同被重锤击中,身上瞬间爆开几团血雾,惨叫着栽倒在地!那条凶猛的狼狗也被一枪打中后腿,发出凄厉的哀嚎,拖着伤腿疯狂乱窜!原本队形严密、气势汹汹的日军追兵,瞬间大乱!惊呼声、呵斥声、寻找掩体的碰撞声乱成一团!他们显然没料到,在这桐柏山深处,除了猎物,竟然还有另一股武装力量存在,而且精准地打在了他们指挥链的腰眼上!
“机会!”陈天眼中精光爆射!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搅局,如同天赐良机!他没有任何犹豫,右手如同闪电般劈下,同时口中爆发出石破天惊的怒吼:“炸!”
“嗤——!”李石头手中的导火索猛地冒出一溜刺眼的火星,如同毒蛇般急速窜向前方!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如同沉睡的桐柏山神骤然发怒!以那几棵巨大的老歪脖子树为中心,李石头精心布置的“阎王串”被瞬间引爆!巨大的火球裹挟着致命的冲击波、锋利的弹片和无数被炸断的粗壮树干、碎裂的岩石,如同毁灭的风暴,猛地向西周扩散、横扫!爆炸的光芒瞬间撕裂了浓重的山岚,将方圆几十米内照得如同炼狱!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子尖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这狂暴的力量彻底撕碎、吞噬!稍后一些的日军,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扫过,成片地被掀飞、震倒,惨叫声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彻底淹没!浓烟、火光、泥土、碎木、残肢断臂…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