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军到一地,便是屯田,推动田政!
这比单纯的军事威胁,更令人动摇心志……
『议论什么?』
曹操的声音冰冷,目光如刀锋一般扫过了细作头目,然后在荀彧身上一扫而回。
细作浑身一颤,头颅越发的低垂,『议论……议论说……骠骑虽行新法,然……然若真能保其田亩之实,免于战火流离,这般……这般……』
细作头目不敢说什么『曹军败相已露』、『天下恐生变化』等言论,只能含糊带过,『……如今局势之下,亦非……不可接受之选……更有甚者,言及颍川、汝南等地,若曹公久持于此,恐……恐亦难免步河洛后尘,沦为战场……』
『够了!』
曹操一拍桌案。
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只有营帐外那长一声,短一声,似乎是永不停歇的咳嗽声,仿佛在嘲笑着帐内人的挣扎。
荀彧朝那个细作头目挥了挥手,细作头目如蒙大赦,急急撅着屁股退下。
曹操深深的吸了一口汝南牛肉汤。
他忽然想明白了。
斐潜根本就没打算立刻在嵩山与他决战,也没急着去吞下冀州那个『诱饵』。
这个骠骑大将军,像一名冷静的猎手,一面用司马懿、廖化等部在南线缠住他的手脚,消耗他的精锐,一面却在他身后,在他刚刚丢失的河洛废墟之上,播撒着名为『秩序』与『生产』的种子,散步出让山东士族瓦解斗志的『疫病』!
就像是现在曹营之中的疾病一样,虽然不至于立刻就陷入死亡,但是每一天都在侵蚀着他赖以生存的根基!
这比骠骑大军压境还要更可怕!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这就是骠骑惯用的伎俩!
『好一个斐子渊啊……』
曹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被愚弄的暴怒,更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他耗费心血,甚至不惜以两线为饵料,北面舍弃了温县,然后自己调动大军南压,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结果对方的主力竟在后方优哉游哉的……
在种地?
这仿佛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曹操头脸都有些发胀,有些生疼。
自己这边,士卒在病痛中哀嚎,粮草在泥泞中损耗,连原本应该是最坚定支持者的汝南豫州等地方士族,心思都开始浮动,盘算着如何在可能的变局中保全自己的田产根基!
而骠骑大将军斐潜,竟然有闲心开荒种地?!
『文若,』曹操猛地转向荀彧,眼神锐利得几乎要穿透对方,『颍川方面,粮秣转运,近来可有阻滞?地方士绅……可还尽力?』
他问的是粮秣,盯着的却是荀彧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荀彧的眼神里面看出那些『私下议论』,是否已影响到了他的实际行动能力。
荀彧心头一震。
他太清楚颍川乡梓的情况了。
前几日已有族中子弟书信隐晦提及乡里观望情绪渐浓,筹措粮草比以往更为艰难,阻力并非来自郡守,而是源于那些庄园坞堡的主人,他们开始以『存粮以备不测』、『流民需赈济』等理由推诿拖延。
他本欲待私下先通气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再报,此刻被丞相点破,只得苦涩地微微垂首:『回丞相……颍川郡守确已竭尽全力,然乡野之间,筹措转运,较之以往,确实有些迟滞……恐是人心浮动,各有思虑所致。』
『各有思虑……』
曹操微微点了点头,重复着这四个字。
还好,荀彧没有选择隐瞒,也没有回避,这种态度让曹操稍微有些放心。
片刻之后,曹操看着荀彧,『为何这斐子渊……竟可如步步抢先……令你我束手束脚,举步维艰?』
荀彧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以往他想不到,或者说他想到了,但是他并不愿意承认的答案……
喜欢诡三国请大家收藏:()诡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