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海笑道:“放心朋友都砍完了那便找他们的儿子。”阿秀茫然道:“谁啊?”秦仲海微笑道:“伍崇卿。”听得此言阿秀突然两眼大睁颤声道:“崇崇卿哥哥?你你要找他?”秦仲海微笑道:“怎么这小子很可怕么?”
阿秀寒声道:“可怕极了大家都说他是哪吒太子化身天生叛逆连伍伯伯也管不动哪”正要详加解说却听树下传来咳嗽声坐起了一人正是卢云醒了。
两人即将照面秦仲海二话不说夹起了阿秀转身就走卢云则是揉了揉眼左顾右盼却见自己躺在一株树下不由微微一愣心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先前卢云与六道大阵相抗内力已然枯竭记得自己昏晕前却已落入了一处水塘怎又飘到了岸边?莫非有谁救了他?还是自己飘上岸的?眼看自己气力恢复了不少便伸手撑住了树干慢慢坐起忽然身上落下无数杂草却不知是打哪来的。
卢云以手支额叹了口气看自己适才被灭里一激其后又见到公主的倩影一时什么都不顾了这便闯入了六道阵中想到适才的种种凶险处不由叹了口气忽又想道:“对了方才和倩兮说话的不就是七夫人么?她她怎会在那林子里?”
心念于此卢云便又跳了起来看七夫人是阿秀的生母又是当年柳门惨案的活口不知有多少事都系在她一人身上岂料她竟然也在那红螺塔中?卢云心头怦怦直跳便又朝树林奔去可走不数步却又想到那个六道大阵便又让他再次停步下来。
卢云呼吸吐纳看自己经得一睡功力已恢复得三四成可要击破六道阵却还远远不够心道:“不行这阵式单凭我一人是破不了的得请灵智方丈、灭里一齐出手方能多些胜算。”心念于此便想回去茶铺找人突然间背后传来一声大喊:“前头的朋友让开!让开!快!”
听得这嗓音好急卢云撇眼回望背后却是一名将领正朝自己大步走来喝道:“老兄喊了你半天怎不退开!”卢云微微一凛忙道:“军爷是”那武将冷冷地道:“我乃徽王爷手下武将奉旨进驻红螺寺烦请爷台回避则个。”
卢云蹩眉道:“徽王爷?”那武将道:“没错便是神机皇营天字十二师。”看这人自称隶属“神机皇营”果然斜挂了一柄长柄火枪装束与寻常兵卒大不相同。卢云心下更奇还想问话那武将却懒得多说了把手一挥喝道:“都过来看住这条路把旗号都挂起来。”
雪雾里燃起火把一面旌旗立地高展却是“奉天”大批兵卒取出了火枪自在那儿填药擦拭卢云看得呆了那武将却又行了上来道:“爷台有什么事便青忙去就是别在这儿逗留。”卢云低声道:“军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武将冷冷地道:“朋友你话恁多了。我奉旨办差您若有什么疑问便请去宫里问。”
卢云诺诺称是脚下慢慢退开心中却想:“这是怎么回事?这红螺寺不已有禁军看营了?怎还调来了火枪队?”这“神机皇营”便是景泰年间的火枪营管着火炮枪械到正统朝后却成了徽王朱祁的直属兵马。可如今徽王已死谁能擅自调动他们?
心念于此卢云更感茫然他边走边回头忽听树林里人声微语树丛里更似人影微动凝起眼力看去霎时见了几个黑衣人不由心下一凛:“镇国铁卫?”
这“镇国铁卫”乃是杨肃观手中的厂卫专行刺探之事此刻聚集在此莫非与这批兵马有关?卢云心下忌惮忙闪身入林正要过去打探消息黑衣人却骤然分散各朝四面八方而去。
情势诡异多端似有什么事端。卢云心里焦急正想找个人来问却见黑衣鬼众中有个带着铁琵琶的这人却与自己相熟正是“帅金藤”来了。
眼看“二十三”在此卢云心下大喜忙簇唇做哨出幽幽之声那“二十三”听到了声响霎时双靴一并啪地大响正要呐喊起跳卢云却已掩身过来将他远远带了开来低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要你守在茶堂吗?”
帅金藤忙道:“大掌柜出大事了。”卢云心下一凛:“什么大事?”帅金藤道:“自即刻起红螺寺各门只准进不准出。谁都不准擅自下山。”卢云骇然出声:“什么?这这到底是谁下的令?”帅金藤低声道:“是皇上。”
卢云张大了嘴:“皇皇上?他这是要”帅金藤道:“方才宫里传出消息说有人给了皇上一份密奏之后皇上不知怎地生了气便召来了‘奉天’、‘承天’、‘应天’三大师现已把红螺寺上下围得密不透风”
念及那张字条卢云大惊之下猛地跳了起来:“莫非莫非那道密奏还没烧掉?”
情急之下眼看身旁一株参天大树立时飞身上树到得高处一望果见山门口满布火把雾里依稀望去旗号绝非“金吾”、“羽林”却是“应天”火枪部。想来真如帅金藤所言皇帝真已调出兵马将红螺山团团包围。
应天、奉天、承天三支兵马围山这是个预兆说明皇帝定是想抓什么人可寺里放着这许多御林军不用皇帝却怎还调上了徽王的旧部?依此看来此事不单是个预兆怕还是个恶兆。因为皇帝一会儿要办的事游天定等人恐怕做不来。
卢云又惊又疑、又怕又慌心中更满是疑问毕竟这皇后娘娘过去是正统皇帝的爱妃厮守多年始终不负怎就一张字条送入便能激怒皇帝让他调上满山军马?正焦急间猛地想起先前禅房外听到的种种说话不由心下骇然暗道:“难道那字条不是笑话而是真有其事?”
“灭门”想起这两个字饶那卢云神功惊人此刻还是膝间一软直从树上摔了下来帅金藤抱住了他惊道:“大掌柜你你怎么了?”
天下人都知道正统皇帝离开中原已有数十载在漫漫无尽的景泰岁月中琼贵妃自芳龄孤身守侯直到四十岁方与皇帝团圆这期间的几十年了她是怎么渡过的?真是苦守寒窑、冰清玉洁?真算如此可天下人言可畏种种风声传来难道皇帝不会猜疑么?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历来抄家灭族之事卢云不知见多少倘使那字条所言是假琼家满门怕也要被剥掉一层皮万一那字条居然是真琼玉瑛、琼武川甚且是小琼芳还能有生路么?卢云以手支额咬牙垂心道:“怎么办?皇帝要杀人了我该如何应变?”
一直以来二姨娘总是称自己是“瘟神”所过之处必有灾殃果不其然先前一时起意替那余愚山送入了奏章岂料竟然捅破了天?
想起当年柳门惨案正是因为自己带去的那方玉玺卢云心头好似被刺了一刀暗道:“不行!我绝不能再让此事生!有我在此!谁也不许杀人!”
当年柳昂天垮台时卢云神功未成只能随着韦子壮逃难一路任人宰割。如今内外大成若要保着琼家几口人逃命自忖还能一博。正要飞奔离开帅金藤忙道:“是啊四当家方才找不到您又见皇上调兵上山便立刻着急了全体镇国铁卫兵分两路一路包围了北苑”
卢云啊了一声看这北苑正是正统皇帝行驾所在金凌霜怎敢擅自包围?颤声道:“你们包围了北苑?这是要”帅金藤道:“四当家要咱们潜入祖师禅房毁去那份奏章。”
卢云心头怦地一跳忙道:“等等莫非莫非皇上还没看那份奏章?”帅金藤低声道:“这小人可不清楚您得自己去问四当家。”
先前卢云满心自负什么都不知道了听得此言立时清醒了几分倘使皇帝还未见到字条事情便有转机当下反覆踱步勉力让自己定下道:“你你方才说兵分两路还一路去哪儿?”帅金藤道:“这路盯的是华山的哨。”
卢云愣住了:“华山?你说得是宁不凡的门人?”帅金藤道:“正是他们。招度罗说他奉了三当家的口喻要大伙儿盯着华山上下的一举一动不许走脱一个。”
卢云大感意外看这三当家便是琼武川想他自己都快被皇帝盯上了怎还有余力去盯华山?更何况华山本就是他的人为何要另加提防?卢云心下起疑低声道:“这这路人马是要抓谁吗?属下不知道小人去的是北苑一路便没仔细问。”
眼看局面有些诡异皇帝是否看过了字条无人可知可兵马围山却又放在眼前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皇上调兵上山的事杨大人已经知道了吧?”
帅金藤蹩眉道:“杨大人?”喃喃自忖忖间突然醒悟过来:“啊呀!您说的是您的替身啊已经去了法堂正在为世子们监考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这回八大世子立储共分文武二较看来文较已然开始了。帅金藤低声道:“大掌柜卑职现下要去哪儿?是去北苑呢还是跟着您?”卢云沉吟半晌道:“你该干什么便去干什么我若有什么事自会过去找你。”帅金藤忙道:“好吧那卑职先走一步。”走没两步卢云忽道:“等等。”帅金藤忙道:“大掌柜还有吩咐?”
这帅金藤忠心耿耿始终为自己打算可卢云却从未向他吐实自己并非是那个“大掌柜”倘使他真为偷取奏章而丧命却要自己如何不自责?想着想卢云不由又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只在思忖应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