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素来是个烈性子,听说皇上赐了这么个字给宁芳,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倒是程岳依旧冷静的提笔,在桌上写下大大一个鹂字,端详半天,却道,&ldo;如此也好。&rdo;
&ldo;哪里好了?把咱家的女孩儿当雀儿养,有这么侮辱人的么?&rdo;
程岭却是笑了,&ldo;大哥也是的,宁家孩子不过来咱家住了几日,你就咱家咱家起来了。回头让人听见,还担心你想抢人家孩子呢!&rdo;
程峰却是白了他一眼,&ldo;你这么说我,那是谁把自己屋里当宝贝似的藏着的弩都拿去给人拆了做玩具的?拼不回来还说那本就是坏的,嘁!&rdo;
程岭道,&ldo;安哥儿本就拼回了大半,有几个地方弄不好也实在不好怪他。大哥若是嫌弃,何必成天在他面前舞刀弄剑的,不就是想勾他拜你为师么?&rdo;
想起活泼好动的安哥儿,程峰也笑了。
&ldo;要说安哥儿,着实有几分天分,不仅手巧,学招式也快。他在咱家住了才几天,我那一套伏虎拳,他竟记下了大半,打得有模有样。孩子嘴巴又甜,跟涂了蜜似的,怪道你大嫂也总是惦记着他。&rdo;
程岭叹道,&ldo;再好,也是人家的孩子。宁家又是走的文官路子,只怕不愿意他学这个。再说,如今也回去了。&rdo;
看两位兄长皆怅然起来,程岳忽地插了一句,&ldo;年后就要来的。&rdo;
咦?
程家兄弟同时抬眼,惊喜道,&ldo;他们还要回来?那衙门不是收拾好了么?&rdo;
程岳道,&ldo;再好也太小了。况那县里情况复杂,孩子搁在那里也叫人担心,功课也不好做,所以年后必是要接回来的。&rdo;
程峰喜得直搓手,&ldo;那就好!回头我让你大嫂子给他们多添些东西。若在咱家长住,不如正经请个好先生来吧。&rdo;
程岭也挺高兴,&ldo;你二嫂跟他家五姐儿也投了缘,原还想着那丫头要是不来了,就把那些画具给她送去,又怕她家摆不下。这会子倒是不用愁了,依旧有人来给她当学生。&rdo;
可二人说完,皆又有些黯然。
亲戚家的孩子再好,总归也是要回去的,要是自己家能有一个多好?
可这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不会在弟弟面前说,给他压力的。
程岳转头,看着两位哥哥,很认真的说,&ldo;你们放心,我会娶妻的,无非就是这两三年了。&rdo;
两位兄长面上没有半分喜色,倒是凝重起来,&ldo;三郎,你有把握?&rdo;
不用再担心被皇上破坏?祸害人家姑娘?
程岳道,&ldo;世事无绝对,但总比前几年强,让嫂子们且留心着吧。&rdo;
他望着那个&ldo;鹂&rdo;字,淡淡道,&ldo;皇上已经老了。还下令召庆平公主回宫,兄长们可还记得,大皇子妃过世时的模样?&rdo;
程峰程岭对视一眼,俱有些不寒而栗。
因是邻居,他们自然记得,大皇子妃死得有多惨。
起先无非是场小小的风寒,却因求不到医药,最后生生咳血而死。等程家知道,冒险强行送去时,只看到还是小小少女的庆平公主抱着母亲,哭都哭不出来的悲恸模样。
而那时,大皇子妃吐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母女两个人的衣襟。
再看那个鹂字,一向好记性的程岭忽地明白过来。
&ldo;记得从前在宫中伴读时,画师某日教大家画了一群小鸡。皇上看到大怒,说&lso;吾堂堂皇子,岂可画这些盘中之物?&rso;可如今他自己,不也想养起笼中之物?只可惜他这回却走了眼,宁家几个孩子,就算再柔善老实,却是宁死也不会做他的笼中之物!&rdo;
宁萱投湖自尽的事,就算宁芳百般转圜,可他们却早已知晓了原委。
说起往事,程峰也想起一事,&ldo;好似惠妃娘娘的闺名里也有个芳字……对!她是侯家的女儿,那一辈他家按明字排行,她的闺名便唤作明芳。只因性格端正,听说一直不怎么讨皇上,那时还是太子的喜欢。是先帝倚重侯家在边关效力,定纳她入了宫,做了皇上第一位妃子。但因皇上不喜,到底只封了侧妃,否则她该是正宫元配的。后来生下大皇子,不到三十就过世了。却也幸好走得早,否则看到大皇子的下场,只怕更要难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