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相从,九死不悔。”
江鸣雪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和真诚的神色,她知道顾岸所言句句诚心诚意,没有半分虚假。
先前她总在想,前世顾岸被凌迟时,会不会后悔跟从她,又会不会怨恨她。
而今日,顾岸似乎已经回答了她的疑惑和愧疚。
……
炎夏其实没什么节日,过了端午,江鸣雪就一直忙着绸缪接下来的大事,一封封密信递回观澜阁,一波波亲信派往前线,她每日都思虑许多事情,总怕重蹈从前的覆辙。
有时候停下来,她也会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日子。
但她实在太忙了,那一点依稀的直觉总会被她抛之脑后。
暑日炎热,她今天本不想出去,却见阿槿穿得鲜艳,面色和悦地端了一碗绿豆汤进来,“我去向人要了些冰,冻了冻,你吃了,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她难得这么高兴,眼睛弯弯地看着江鸣雪,“这几日宫里好热闹。”
江鸣雪不想扫了她的兴,喝完绿豆汤,还是答应了阿槿,和她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诚如她所言,处处都很热闹,宫女太监门来来往往,手上拿着不少东西,看着似乎是祭品。三宫六院都颇为忙碌,她观察了一路,终于在慈宁宫前停下了步子。
这里还是与以往一样寂静,似乎所有的热闹和庆祝都与这里不相关,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这里好冷清,我们别在这儿待了,好不好?”阿槿最不喜这种氛围,拉着她要走。
江鸣雪正打算走时,看见太后宫里出来一个官员。
他一身华贵的官服,官服上的纹样是朝中的一品要员才可用的。看上去年龄和太后相仿,身量挺拔,鬓角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身边只带了一个侍从。
他从慈宁宫的偏门出来,似乎并不想惹人注目。
江鸣雪停下步子,觉得太后与前朝的官员往来似乎有些反常。但她没有理由去问太后的话,只能先按住不表。
“姑娘,你们这是准备什么呢?”
路上,她终于笑着拦下一个宫女,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小宫女见她的穿戴似乎是御前的女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过几日就是万寿节了,各宫都在准备万寿节祭祀的事,姑娘是御前的人,竟不知道?”
“我这手头还有别的差事,先告退了。”
江鸣雪愣了愣,有些错愕地站在原地。
原来是燕晗的诞辰……
前世她似乎很留心这个日子,一早就开始准备给燕晗的贺礼。可时至今日,她却连这个所谓的万寿节都给忘了。
时过境迁,今生的燕晗与她而言,确实已经没什么份量了。
她惊讶于自己心境的变化,一路上有些恍惚,只本能地跟着阿槿走着,一抬眼,发觉已经走到了雀鸟司门前。
大约是要为帝王庆生的缘故,雀鸟司也十分忙碌,各类名贵的鸟雀被精心养育着,准备在万寿节那天给帝王庆生,搏天子一笑。
清脆悦耳的鸟鸣不绝于耳,让江鸣雪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那时她认真挑选养大了一只云雀,把它送给燕晗,希望云雀的歌声可以慰籍帝王的孤寂。
她甚至为此遭受了太后的训斥,平白受了些委屈。
后来,燕晗面对鲜血淋漓的鸟儿,只是说了一句“笼中娇雀,不足为惜”。有时回想起来,江鸣雪会觉得这句话不仅是在说那只云雀,也是在形容她,在形容她陪伴于帝王身侧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