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上的战鼓在最后一声悠远的余音中结束,紧接着,兵器相接声,嘶声喊杀声,一同,渐渐归于了寂静。
寂静的,仿佛刚刚所经历的,只是梦一场,而非,一场血腥的屠戮。
“郡王殿下。”作为战场老将,樊篱当然知道这迎来的寂静,代表的是什么,他推着轮椅,到了燕卿的身后。
“把逆贼废太子带来。”此刻的燕卿,表情十分平静的依然跪在燕帝和皇后的遗体前,平淡的吩咐。
樊篱长眉一蹙,“殿下!”
到了这最后关头,二皇子他果然要妇人之仁,放过太子?
要知道纵虎归山,可是后患无穷!
“就让他再见皇后最后一面吧。”闭上了双眼,燕卿说的冷淡,其语气里,既有不容质疑的态度,也有一丝请求。
闻言,樊篱这才眉峰松懈,甚至还有一丝愉悦的扬起了唇角,抬手,对身边的将士打了个手势。
他不怕燕卿对自己冷漠,对自己颐指气使,他反倒更怕,燕卿不会如此做。
因为作为一个皇帝,不光妇人之仁要不得,软弱懦弱,没有一个君王该有的气势,更要不得。
不一会儿,废太子燕煜,便被两个金甲将士架了过来。
这燕煜原本呆若木鸡,如同没有了生气的面容,在人群退开后,看见了城门下,那与燕帝纠缠在一起的皇后的尸体时,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劈。
“母后……母后——!”又是一声跪地声,燕煜仰头长嘶一声,声音悲鸣绝望。
跪在地上的燕卿,无声默默地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燕煜时,边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待到离燕煜三步之遥的距离时,燕卿腰上的佩剑已然完全抽出,剑尖,直抵燕煜的咽喉,抿紧的唇,动了,“犯上作乱,篡位造反,诛杀忠臣良将,废太子,你,可知罪?”
燕煜终于渐渐停止了悲鸣,缓缓垂下头,看向了燕卿,他笑了,放声大笑,脸上不知被谁的兵器划出的一道长长血痕,深壑见骨,无比可怖,“哈哈,哈哈哈——!”
燕卿居高临下,就这么冷淡的俯视着疯笑的燕煜,不置一词,面无波澜。
“自古以来,哪个朝代没有更替,哪个朝代没有杀戮鲜血,正所谓有能者居之!”敛住了笑,即便现在是失败者,是跪着,燕煜神情依旧倨傲,还是用那不屑的轻视眼神,望着燕卿,“成王败寇,本宫既然今天输在你这个野。种的手里,那是本宫没有你的好运,没有你的背后神秘势力相帮!你又何必在这惺惺作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燕卿忽然笑了,笑的很轻很轻,却异常的冰冷,异常的诡谲,“可本殿想告诉你,若你没有作出那件事,你不会有今天,本殿,亦不会有今天。”
燕煜血红的眸子一瞠,旋即又是一通放声大笑,“哈哈哈——本宫当你燕卿有多大的本事,有多大的野心,原来你走到今天,却只是因为一个丑……。”
后面的话,燕煜没有再说完,因为燕卿手里的剑,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燕卿双目一睁,然后猛地扭头看向了身后端坐于轮椅上的樊篱。
樊篱目不斜视,与燕卿惊怒交加的视线对视,藏于袖中刚刚弹出一道劲气的手指,悄然收起,面无表情。
现在正是士气大振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将要见证燕卿这一代新帝王诞生的目击者,他樊篱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燕煜说出不该说出来的话,让这些人都知道,燕卿之所以想做皇帝,都只是为了给一个死去的女侯复仇!
这个理由听上去,对于一个即将登位的帝王而言,那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令人轻蔑!
所以,他樊篱绝不容许。
大燕公元467年六月十七,皇帝与皇后双双于重华门坠落,双双薨世。废太子燕煜假借扫清叛乱之名,意图逼宫篡位,于六月十八日辰时,被礼郡王燕卿拿下,重华门前伏诛。
三日之后,太子一。党均被连根拔起,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至此,太子燕煜短暂的四年政权时代,彻底落下帷幕。
六月二十一日,彼时的飞渡江上。
夕阳西下,江燕南飞,粼粼江水映斜阳,红透了半边天,美不胜收。
离京才仅仅七天,于胭脂雪而言,却像过了一年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