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里有人已经按耐不住了,催促道,“这位夫人,药既然已经制好,不如给我等介绍一番?”甜宝习惯性想歪脑袋,歪到一半想起自己眼下妇人身份,又把歪到一半的脑袋掰了回来,“清毒丸。”白彧,“噗嗤!”苏家仨,“噗、哈、咳咳咳!”周围所有人,“……”有人忍不住高声提醒,“夫人,赛事比斗的是毒药可不是解毒药,你是不是弄错了?”乌和泰眼底沉色散去,摇头笑了开来,“耗了近一个时辰,看来夫人是与我等开了一个玩笑。不过无伤大雅,浪费一些时间罢了。你所制药材不和赛事规矩,夫人还请离开吧,莫要阻了赛事。”“我何时说我要参赛了?我只说,毒王赛者徒有虚名。要证他们徒有虚名,不是非得以毒压毒不是吗?我将他们所制的毒药药性解了,不算赢?还是说你们这么多人对我一个,仍怕自己会输,不敢比?”不敢两个字,还到了众人身上。跟挨上一记耳光没什么区别。赛场上自觉被侮辱的参赛选手一个个脸色越发难看。“乌岛主,让她比!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有那个能耐!”乌和泰只觉心情跟被人拿捏了似的起起落落,不由自己。他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然则夫人要如何比?这赛场上毒药几十粒,而你的清毒丸只有一颗。”甜宝却不乐意跟他假客气,跟使唤下人似的,“端一碗清水上来。”乌和泰再次深呼吸,抬手示意下人。很快一碗清水呈上。甜宝将药台上所有让人喝彩的毒药一股脑扔进碗里,清水化开后成了一碗墨绿毒液,她又将手里的清毒丸扔了进去。及后,端起碗将毒液一饮而尽。干脆利落。场外,白彧跟苏家仨小子皆脸色一变,想要将碗抢下来已经来不及了,生生把四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而整个赛场内外目睹妇人将毒液喝下的人,莫不腿软,倒抽气声一片。已经不知道该说妇人是狂还是狠了。一个比赛罢了,你拿命来玩?想吓死人呢?“你你们说,谁会赢?”捂着狂跳的心脏,有人惊魂未定开口。“还用问?自然是那位夫人赢了,你们忘了伴月的毒性?见光即死,现在可是大白天!”是了,现在是大白天。而喝下一整晚混合毒液的妇人还在场上站得好好的,连擦嘴角毒液的动作都说不出的闲适轻慢。还活着呢……主动跳瓮此刻整个广场极静。静默过后,又似有漫天蜜蜂从远处冲来,嗡嗡嗡声越来越大,最后鼓噪耳膜。赛场旁特设的看台处也起了骚动。乌老太君脸上和色不见了,脸皮紧绷,松弛耷拉的三角眼沉下来显得格外凶厉刻薄,“这是何人,敢于我空流岛上生事端!”“近日因为赛事来岛的人太多了,五湖四海皆有,要查她身份有些难。”坐在老太君旁侧一三旬中年人皱眉,看着场上妇人目光不善。“难也要去查,她这般上场是故意给我乌家难堪,背后必定有什么干系!”“好,我这就着人去查。我们乌家在空流岛屹立这么多年,各国权贵多少也会给我们点面子,这人如此作态行事,确实可疑。”“查要查,人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乌老太君眯起眼,低声吩咐,“叫人把好离岛关口,在查出她身份之前,找名目把她留下!”……场上,乌和泰脸色几乎维持不住。还坐着的一众贵客交头接耳间看他及妇人的目光开始不同。外面围观的视线更是微妙。他在空流岛几十年汲汲营营弄出毒王谷,给乌家打出威望跟名望。结果一颗清毒丸就将他多年基业打得摇摇欲坠!这个妇人究竟是什么人!“乌某不知夫人原也是一杏林高手,眼拙了。这等解毒本事确实叫人叹为观止,乌某佩服。”乌和泰盯着妇人,扬笑问,“不知夫人是何地人氏,如此高的本事师承何人?”甜宝唇角翘了下,似笑又似没笑,“无名小卒不足挂齿,不过是数年前有幸得识老毒王毒不侵,跟他学了两年岐黄,对医毒略懂一二。”“……”一众参赛者只觉胸口中了一箭。学了几年,略懂一二,就能把我们的脸打得啪啪响。能不这么埋汰人吗?但是又莫名的心头快速释然,反而没那么难受了。人家是毒不侵的徒弟,他们输在她手里想想就不丢脸。别人听了也不会觉得他们丢人了。对面老者面皮猛地抖动了下,瞳孔骤缩骤扩,甜宝没看见般,“刚才坐在台下,听得周围人说乌岛主跟老毒王原是亲兄弟,也听闻乌岛主一直对亲兄弟念念在心。我游历中偶然来此,身为后辈当替老毒王拜访一下乌家,不知可有幸上岛一观?”乌和泰反应慢了半拍,被外头围观的人抢了话,“乌岛主对兄弟重情义,整个空流岛谁人不知?当年毒王谷覆灭,老毒王不知道所踪,乌岛主就是感念兄弟才费尽心思重建了毒王谷,夫人将老毒王还活着的消息带了过来,岛主定会奉你为上宾啊!”“对啊!老毒王的徒儿如此本事,若知感恩,日后跟乌家强强联手相互扶助,这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岛主岂有不愿之理!”有人开了头,连应邀前来的贵宾也有人开始加入说和行列。乌和泰一时间竟骑虎难下。毒不侵的徒儿?不管真假,不论对方目的为何,他硬着头皮也需将人往里请。那么多人在看着,他若拒绝,多年营造的记挂弟弟的表象就会被撕碎,势必会累到乌家名声。而且,毒不侵多年一直躲在流放之地,他的徒儿必然也是流放之地出来的。这妇人想必就是流放之地此次跑出来的五六人之一,年龄跟容貌与他所接消息截然不同,是易了容!既是流放地来的,便绝不能放了!眸光明暗间,乌和泰重新拾起笑脸,喜不自胜,“原来竟是舍弟的徒儿!自己人,我自要往家里请的!”场外,白彧跟苏安苏文苏武四人重新坐定,恢复泰然。甜宝可真是好样的,这都能给她找到借口上岛,连请柬都不用了。苏武暗自还有点可惜,以为能打了呢。因甜宝比斗不符合赛事规矩,一众参赛者又皆是远道而来不能让他们白走一趟,否则乌家受的损伤会更重。是以赛事依旧按照此前定下的,伴月拔得头筹。只是出了后面的小插曲,以往热闹的药王药品拍卖变得索然无味。……甜宝拖家带口上岛,登堂入室。他们跟乌和泰彼此间心知肚明双方仇怨,面上却都不露破绽。进了乌家后,乌和泰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客院,借口有事离开了。五人面面相对,有四个脸色立刻黑下来。“苏甜宝,你玩得可真够大的!”白彧玉扇也没心情摇了,扔到一边,桃花眼凝着某人,咬牙切齿的笑。苏安,“大哥分量不够重,我且将此事记着,回去了给阿爷阿奶讲故事。”苏文,“唉,终归是我等不值钱啊。你若出什么事,回去以后头掉的就是哥仨。”苏武,“一碗毒药说喝就喝,这种胆量我再活个十辈子也生不出来!甜宝,你教教三哥,你是如何壮胆的?”甜宝,“……”甜宝,“我百毒不侵。”四,“呵。”百毒不侵?合着你就仗着这一点,做了颗假的清毒丸不成?“我们现在跳进虎穴了,待会老虎就会爬出来吃人,先说说如何打虎。”顶不住四双眼睛紧盯,甜宝歪头望屋顶,正色状,“乌和泰已经猜到我们的身份了,肯定要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