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木着脸坐在那里,对旁边的人一个个死亡凝视,看谁笑得更厉害。白彧立刻以扇遮面,魏离低头装咳,苏安苏文跟苏武一样选择头埋地。“难得聚一次,好久没跟你们切磋了,打一场?”好一会魏离才抬头,提议,视线却是落在丧脸少女脸上。其余四个少年闻听此言皆大惊,看他的目光无比敬佩。而对面少女听得打一场,杏眸立刻一亮,丧气也随之一扫而光精神抖擞。魏离眼底飞快掠过笑意。大师姐其实很好哄,只要让她揍一顿她便开心了……这次,换他来吧。“上拳头还是上武器!”甜宝翻身跳到旁边空地,兴致昂扬。魏离起身离座,稳步站到少女对面,笑道,“上武器吧,师姐拳头大,我恐遭不住。”石桌旁四:呸!这都能让你拍上马屁!甜宝眼睛更亮,这些年在外行走,她用到饮月刀的时候很少,那些人不经打。右手虚招,饮月刀凭空闪现手中,少女跨步起势,刀横左臂,“来!”魏离接过小厮临急临忙抱来的长枪,执枪斜指,沉眸,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铁血杀伐立刻喷薄而出,气势迫人,“师姐,小心了!”“这句话留给你自己!”少女话落,两人飞快冲向对方,兵刃相接于半空激出火花。转眼,小花园空地飞沙走石。旁边围观的四人直瞧得眼花缭乱,锵锵声不绝于耳。苏武看得眼睛发直,喃喃,“魏离这小子不赖啊,居然能在甜宝手上走近百招还没败……”苏安点头,“确实不赖,而且他用的功夫招式也有精进,跟断刀叔叔当初教我们的不太一样了。”苏文深沉感慨,“分别多年,大家都有精进,不打一场真瞧不出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哪。”白彧挑唇,身子慵懒倚向石桌,“战场杀敌形势万变,他在战场上将武学招式融合实践进行改动,更适用于他本人,使出来的招式也更为凌厉。”他们都师承断刀叔叔。但是同样的武功在他们每个人身上体现出来的威力却截然不同。断刀叔叔为人太过正直仁厚,对敌时勇猛威武亦不失正气,浩气昭然。甜宝心性淡薄心无旁骛,那些入不了她眼的人事物,于她面前便如蝼蚁,有招,无情。而魏离,心中埋着仇恨,性情内敛深沉,同样的招式在他手中使出来,便招招狠厉狠绝,气势睥睨。一个岔神的功夫,白彧再凝眸时只见少女凌空而下,如飞龙潜渊,气吞山河。当——魏离手中长枪拦腰而断,飞快闪避刀势后往后倒退了整整三大步。又听得轰地一声。刚才魏离所站位置,后方假山被劈下一角,碎石骨碌碌滚地。好好的假山毁了。白彧捂眼,苏家仨小子抱头,魏离愣在那里嘴角抽抽,喘息未定。魏离,“师姐,你是要把我当石头劈么?”白彧,“甜宝,怪我,忘了跟你说刀下留情勿要毁坏器物。”三小子不想说话,吓死他们了。要不是魏离闪得快,大越最后一个血脉也没了。甜宝收刀,脸干心虚,“……我错了。”知悉她性子的几人嘴角抽得更厉害。呵,认错倒是挺干脆。下次有机会还打。顶着五人不信任的眼神,甜宝偏头挠脸,“下次还是比拳头吧,安全。”五,“……”魏离最无奈。比武器他现在身上好歹没有伤痕。比拳头,那肯定是要鼻青脸肿的。一时间他竟然说不出哪个更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可愿意逆党已除,皇上仍然卧榻,已经许多日不曾上朝。朝堂上传出的风声一日一变,闹得人心惶惶。于四月下旬间,再出轰动坊间的大事。当年魏国公府出事被流放,魏家女柔妃于宫中病逝,有传其所出十二皇子也一并夭折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十二皇子竟然再次出现,而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提升的提督五营统领魏大人,魏离!一时间朝堂内外无不震动!长京又开始沸腾起来。自谋逆案尘埃落定后,皇室血脉几乎被杀了个干净,仅剩下还躺在龙床上起不来的皇帝,以及一个长乐公主。朝臣、百姓嘴上不敢说,心下却想得活泛。说句难听的,皇上年事已高,加之病入膏肓,他万一哪日殡天,那大越皇室就后继无人了。如今冒出来个十二皇子,于这等情况下简直就是解了皇室燃眉之急,朝中不少老臣拥新帝的风声已起。只是这背后几人高兴几人忧,就不得而知了。彼时,甜宝已经收拾行当,准备离京返流放之地。“这里的事情魏离一个人就全办完了,用不上我们帮忙,国库武器库也偷不上了。”东市某处巷子民宅,堂屋里,甜宝把哥哥们抱来的行囊一一往空间扔,百无聊赖,“白来一趟。”白彧赖在她旁边打扇,揶揄,“也不算白来,师姐不是劈了魏府一角假山么?”甜宝给他一拳,哪壶不开提哪壶。趁着午时空闲,苏文特地弄了一壶茶来,跟兄弟几个装模作样的品,“魏离这招厉害,大越皇室剩他一个独苗苗,大臣们拥帝非选他不可。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用不了几日他就能登位,不定下回咱再来长京,见面的时候就要唤一声皇上了。”苏武摇头晃脑,“当皇帝最费脑子,希望下回见面,他的脑子还好好的吧。”苏安立刻身子后仰,斜他,“会不会说话?下次你要敢这么说,小心你掉脑袋!”哥仨插科打诨,这话题唯甜宝跟白彧没搭话。魏离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想坐稳皇位没那么简单。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大皇子谋逆、其余五个皇子三个被灭门、两个被斩首,皇上病入膏肓,而被传夭折的十二皇子恰在此时出现,还以上骑都尉的身份立下大功。种种联系起来,谋逆案背后的源头及脉络便有迹可循。魏离这步棋能迫朝臣不得不拥他为帝,但是想要揽得人心稳固帝位,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天气渐暖,长京上空的雾霾渐渐散了,入夜后的景色也清晰起来。坐在屋顶上望星空,如徜徉星河。甜宝躺在屋顶,看着上方星空,时而伸手虚空一抓,似将星星抓在手里。她想家了。徒北山的星星比这里更大更漂亮,她跟毒爷爷时常坐在茅草屋顶斗嘴,各自嘚瑟高处不胜寒。彼时四周总有阿爷阿奶的笑声,有爹娘叔婶的唠嗑声,有灶房飘出的烟火气。连鸡笼里那几只土鸡的咕咕声都显得可爱。想着家中情景,甜宝不自觉咧开嘴,笑出六颗小白牙。“咔哒……”屋顶瓦片轻响。一道黑影落于甜宝身边,掀摆坐下,耳畔飘出少年蕴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师姐。”甜宝偏头,看着坐在身边巧笑倩兮的俊美少年,“你不在皇宫忙活,跑出来作甚?”“处理政务头晕脑胀,我出来偷偷闲。”魏离笑。实则是听说师姐师兄们准备离京了,心头诸多不舍。明明见面了,却没有太多时间待在一块。他好像……总在忙。这便是他得失之间的失。甜宝眨巴眼,继续看星星,少年怎么说,她就怎么听。“今日朝堂上,甘老太师率众上奏,拥我登基称帝,登基大典定在八月。”魏离屈膝,两手搭在膝上,十七八岁少年仰望星空,侧颜线条精致,透出的气息超乎年龄的沉稳,“师姐,观完登基典礼再走可好?”“届时我再来。”甜宝想也不想,离八月还有好几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