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觉微微抬头,睑下的金云长纹映光亮闪,“远闻犬吠,心生疑窦,携刀近看,原来是你这条狗。”
福公公伴皇身侧,如此横行多年,哪里受过这般的讥嘲,登即想尖声骂回去,却见刀戈速然横斩,顶上高帽落地打滚。
血色飞瀑,珠玉无序溅面,他不曾眨眼,睫上胭滴悬挂,又随着步伐荡漾顺下,衬得似尊修罗煞。
那句“不过是个阉人,也好意思染指后宫”缭绕在截断腰脊的血棍上空,又缓缓弥散。
穿过梨沉屏风,掀起条条翠玉,人形渐显,金龙黄裳冠琉冕,酒肚拘华带,鬓霜皱老面,趴台鼻唇微开,鼾声四起。
“老渣畜……”
他趴伏的檀台骤然被掀翻,碎声刺痛人耳,使他哗然顿跳惊醒,还沾了满袍糜香玉液,直接朝泽觉伸指破口大骂,“竖子!你干什么!”
见他手握钢刀,又是暴跳如雷,“入殿不可握刀,来人!把太子押下去!”
泽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继续吠。”
他气急败坏,负手左右横走,“反了你了!信不信我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说得甚好,只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
话音方落,那啼嚎便若海潮夕涨扑向整座皇宫,滔天雪浪翻涌巨响,一浪接一浪,层叠无休止。
而房梁匿形的暗卫虽见惯了屠戮,此刻却都不约而同地闻着那股腥糜侧开了眼。
待寂寥携晖洒琉瓦,泽觉碧眸微颤,看着遍地狼藉,不敢置信道:“死了?”
“这便死了?”
“怎么这么容易死?你竟如此柔弱不堪,真叫我为难。”
他嗤笑几声,面目狰狞,“第二次缔神大典……”
“那凡间应当有很多天仙吧?”
那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暴起,握着的红琲骤然迸裂,无数红粉沾摆。
满堂脏味令人作呕,可他却似没闻到般,发出嘻笑,“当真是我算漏了,怎能让你死得如此干脆?”
他厉声高扬,“传太子令,捕天仙!”又转而魔愣愣地呓语,“此等臜种自当享受死了活,活了死的感受。”
暗卫齐齐落地作辑奉命,那素来陌白的鞋底阒然化红,沾上异臭碎沫,又问:“太子,可要登基?”
“本宫如今登基与不登基有何区别?”
为首暗卫轻瞥一眼他身后的孽迹,又悄声问道:“可要传唱皇上驾崩?”
泽觉握着钢刀,尖刃刺向他颌,缓缓将他眉眼抬起,面上表情似笑而非,“本宫方才说得还不够明白?捉天仙,予新生。”
他喉结微动,溘然感受到一串血珠带着荒唐谬言滚入衣襟,了无踪迹,“奴遵旨。”
泽觉这才弃刀于地,浑身沐血径自离去,在殿内残下一串轻重有致的胭脂印。
外头的尘埃被光照成了金色雾霭,睑下云纹跟着一同灿金,碧眸在霞光的照耀下,好似装着万千流星瀚云,那天生微笑的唇瓣吐出诡异的人言,“死了生,生了死,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