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都从来没想过勤加练习、以后成为个高手吗?
那种梦只有刚学武的时候才做过,现在恐怕早没机会了。旁人闲时练武,有章可练,一招一式有其标准,时间一久自有所成;我那些恐怕即兴的多,定性的少,再说招式简单,练了也是白练。叫我怎么办?
你想要“有章可练”是不是——你这个怎么样?邱广寒突然把身后桌上一张纸扯到他眼前。
凌厉一瞥间,只见纸上画了个人,寥寥数笔倒不繁复,画法虽与前一张画一般略显幼稚,但人物动作甚为清楚。只见这人手臂前伸,掌中握剑正向前疾探。凌厉正要细间邱广寒却又收了回去,道,我都画了好几张了。
怎么,你的意思这是什么剑招?凌厉笑道。你怎么想出来的?
这是你用过的招式呀,傻瓜,你忘记了么?在竹林小屋里你曾挡退了那个人——我就见过这么一次你用剑——倒不为了什么画下来,只是方才恰巧想起此事。都给你!
凌厉只见他把桌上几张纸一揉,都丢给了自己,人却走了开去,不及先忙过去安慰她道,我又不是在说你什么……
其实我是这么想。邱广寒转回头来道。你说你九岁往后就不再学了,可是那只是你没有跟着一个师父学吧,并不代表你没有长进。你做杀手这么危险的事情,却好端端地活到今天;我虽然不知道高手应高到个什么样,却也知道你绝不是止步于那基本功的人。你那些伊鸷堂的人,那么嚣张的样子——你比他们却还要厉害得多吧?还有,你说什么急功近利,说什么不成体系,这些我是不懂,可是最多往后我跟着你,我帮你画下来好啦——你相信我么——就是多画几张画而已,你说的那些章法是不是就是这么出来的?
凌厉初时听她说话,还有要插嘴打断的冲动,后来这点冲动也没了,听她说完。
你只是安慰我吧。他喃喃地道。谢谢你了。不过我……
我是安慰你。邱广寒道。你这么想也可以。
不过我做不做高手与你有什么关系么?凌厉的口气倒是坚决起来了。
是没什么关系。邱广寒的口气也冷了。只不过我当你自己人而已。
凌厉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震。这话从前也说过,但此刻说来,不知为何叫他无比感动起来。起来她说要自己教她学剑,其实只是不好意思把画的那几张画拿给自己找的由头吧?而她画拿些画,也许真的是要帮自己吧——哪怕只是出于天真?
也可能我太自说自话了。邱广寒低低地道。我觉得好的,你未必觉得好。但我只是想你日后也许更会遇到许多危险,倘若武功再高一点,也许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做“缩头乌龟”,叫你这么不高兴了。
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了!凌厉大声地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你的好意!你……你这么念着我的事情,我怎会不高兴,只不过我……我说不出来而已!
邱广寒淡淡一笑,道,你是这么不善言辞的人么?
凌厉不敢她的眼睛,咬着牙道,在你面前就是。
他说这句话时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不过邱广寒很可能会只当作是又一番甜言蜜语。无论如何。他想,无论如何,她终归是把我当成“自己人”的。
好在邱广寒这一回没有嘲笑他,伸手来拿他怀里方才自己投的纸团道,你不要的话,我就拿去扔了。
凌厉连忙转身一让,道,别扔,我。
他将纸团一一展平,只见画的果然都是同一招,只是有展有收,一一排开,从发招到刺出到收招皆有。
你竟记得这么清楚。凌厉抬头道。
我第一次亲眼见动手,怎么能不清楚。你动作太快,我又来不及闭眼。
凌厉倒是踌躇了,道,我动作如果真的那么快,你是怎么清的?
当时仿佛并没清。邱广寒道。但日后回想,却是越来越清楚了。
凌厉了那些画半晌,慢慢地将它们叠成一摞,整齐地捏起来,递给邱广寒。
果然还是不要。邱广寒低声道。
不是的。凌厉道。我只是不敢再拿你的东西。今天是你生辰,但我什么也不能给你。我什么也想不出来,就算想出什么,也必是不值你一哂之物,我……他摇了摇头。我不知该怎么办好。
煮一碗面给我怎么样?邱广寒将纸接过了,慢慢地说。煮一碗寿面给我,那你就是这世上,第一个给我煮寿面的人。
她说着天真地仰起头。怎样?
凌厉连忙点了点头说好,不过——她会因此而记住我么?他忍不住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