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席明遇怕他,怕得睡在龙榻上夜夜不安眠,每一次如鲠在喉,眼前都是那道凄丽的剑光。
既是怪物,谁又能预料到下一刻蔺衡止会否一时兴起,孤身杀进皇宫,取了他席明遇的项上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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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非来向你要一个承诺。”席明遇敛目,一枚一枚捡拾着棋子,他抓满一把黑子在手,再感受它从手心松开的缝隙中流落的快感:“此番前来,是为修好。”
蔺衡止端起茶盏,目光依然留在外间。
棋子落尽,席明遇张开手心,与他一同望向珍珠帘之外:“我带来了南湘王金印与宝册,还有陛下正式册封藩王的圣旨。”
珠帘之间,影影绰绰是两人谈笑的侧脸,成熟娇美的女子似是被对方逗乐,正掩唇轻笑说着什么,把身边年轻的小少年说得满脸通红,捧着茶讷讷不语。
蔺衡止盯视那侧脸上的红,许久才道:“有何条件?”
席明遇看着那副其乐融融的场面,会心一笑:“看来你捡的孩子与朝华相处甚好……”
蔺衡止轻飘飘打断:“他是我的宝物。”
席明遇神情一滞。
蔺衡止逐渐感到不耐。
他的宝物在外人面前红了脸,他们彼此谈笑,天生不存在隔阂,该是多么温热,鲜活,安宁,他看不见,指尖却能凭空想象出那温度。
“带着你的棋子和使节,择个最早的日子滚出南湘。”蔺衡止语声发寒,“与皇位一样,我对你给出的筹码不感兴趣。”
席明遇微愣,但他并不是毫无预料,与蔺衡止联姻,本就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他只是顺便来南湘一趟,见这昔年老友最后一面而已,至于结果如何,不如说早已注定。
“是么。”席明遇惋惜合上棋盖,喃喃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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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茶送客。
蔺衡止倚着软枕,默默揉了两把眉心,叩桌出声:“卫纪送客去了。”
躲在门外的卫绫听见,这才推着轮椅进来。他像往常一样,并不要近侍帮忙,倚仗手臂力量移至轮椅,不动声色地问:“蔺青阳上哪儿去了?”
卫绫翘着轮椅等他坐稳,小心翼翼放平,推着往书房进:“世子找范叔强要了买药的活计,应是去长寿药堂了。”
“买药?”蔺衡止拧眉似是不解,“你告诉他了?”
卫绫将他推至案前,适时拿出一方浸了药汁的帕子,默默摇头。
蔺衡止无言轻叹,接过帕子,捂住了不知何时开始溢血的唇角,鲜艳的色彩止不住渲染开,将雪白的颜色混得一片暗沉。
“下去罢,一炷香之后可上呈公务。”
卫绫低下头,唯有应允,却在将退之前听到主子的声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