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穿着完整的甲胄,大多赤裸着汗津津的上身,或仅在胸前、背后披挂几片简陋的、镶嵌着粗糙铜钉的硬质皮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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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褐色的肌肤上布满了或新或旧、或刀或爪留下的疤痕,这是勇武的勋章,也散发着未开化的蛮野气息。
脸孔被涂抹成诡异的图案:赭红色的横条从鼻梁贯穿,靛蓝色的螺旋纹缠绕脸颊,混合着油彩和汗水的痕迹,构成狰狞而原始的图腾,一双双眼睛如同潜伏在丛林中的鹰隼,锐利、狂野、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如同打量猎物般的审视光芒,扫视着眼前这座曾令他们仰望的“天朝上国”的城池。
贪婪!赤裸裸的贪婪,在他们野兽般的眼神里熊熊燃烧。
那是对于成都府传说中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的渴望,对于丝绸美酒等奢侈品的掠夺欲,对征服这座曾让他们部落祖先吃过亏的城市的渴望!
他们身上挂着用老虎、野猪獠牙、磨制的兽骨片和不知名金属碎片串成的饰品,随着巨象庞大身躯起伏而剧烈晃动,发出杂乱而粗犷的“哗啦”、“咯啦”声响。
腰间挎着弧度惊人、刀身布满锻打纹路的锋利弯刀,刀鞘似乎是未经鞣制的兽皮随意缝合,背后则插着三到五支短柄而沉重的铁头投矛。
浓烈刺鼻的气味混合着武士们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汗味、长久未彻底清洗所带的酸臊味、随身携带风干肉条的血腥气,以及一股原始丛林般的、不加掩饰的彪悍狂野气息,随着象群逼近而扑面而来,熏得伪朝队伍前列的官员们纷纷侧目屏息。
正当城楼上伪廷的鼓乐演奏到最高潮,鼓手锣手们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奋力敲击,试图压住内心的恐惧时——
“嗷呜——吼!!”
“乌萨!南诏!乌萨!”
没有任何预兆,象背上沉默的南诏武士们突然如同约好了一般,齐声发出野兽般的狂啸,喉咙深处挤出晦涩难懂却饱含杀伐之气的南诏土语口号!
这声音完全不同于伪朝鼓乐的刻意,而是源自原始血脉、充满野性力量的奔涌!
数百、数千人的狂吼瞬间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耳膜的狂暴声浪洪流!
这洪流并非直冲云霄,而是带着一种横扫千军的碾压之势,如同有形质的巨锤,狠狠地砸向承恩门城楼!
伪朝那耗尽心力营造的锣鼓喧嚣,在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海啸般的原始咆哮面前,像一层单薄的窗户纸,瞬间被撕裂、淹没、碾成齑粉!
吼声在空气中震荡,经久不息。
吼声中除了力量,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对即将到来的洗劫的兴奋和嗜血期待!
这声音像无数条无形的、带着倒刺的皮鞭,狠狠抽打在城楼上每一个强颜欢笑的伪朝官员脸上,抽得他们脸颊肌肉不自觉地扭曲、抽搐;
抽在那些紧握长矛、指节发白的守城士兵心头,让他们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和恐惧;
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仪仗棚下伪相杨国忠的心口,砸得他眼前金星直冒,几乎要吐血。
那站在前排的一位羽林郎将,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剑柄上,眼神喷火,却又被身旁同伴死死拉住。
在这支如同移动山脉般的墨色大军的最尖端,一道乌光骤然撕裂了墨色洪流,以令人心悸的速度疾驰而出!
那不是巨象!
那是一匹肩高接近六尺、在滇马中堪称神骏的极品!
通体毛发漆黑如最深的夜色,油亮光滑,仿佛能吸收掉周围所有的光线。
唯有一双眼睛,赤红如火;四只蹄子却纯白如雪,踏地如飞,高速奔驰时宛如一团裹着雪焰的黑色闪电!
马上骑士的身形颇为雄壮,他便是南诏国王阁罗凤的同母弟,统率这两万南诏精锐的主帅——阁罗虎!
阁罗虎上身套着象征其王弟身份的华丽金线蟒袍,但这华贵并未掩盖他野兽般的气息。
蟒袍之外,却罩着一件由整张成年犀牛皮硝制而成的沉重战甲!
战甲表面缀满了被打磨得边缘锋利、闪烁着森白寒光的象牙甲片和镶嵌其间、如同凝固血液般鲜艳的硕大绿松石。
随着马匹颠簸的步伐,象牙甲片彼此摩擦碰撞,发出密集而清越的“嚓咔、嚓咔”声,如同无数獠牙在啃噬,更像是一曲为死亡而奏的战歌。
头盔并非汉地的兜鍪,而是形如虎头,额头中心镶嵌着鸽卵大小的红宝石,一支色彩斑斓、流光溢彩的极乐鸟尾羽高高耸立在头盔顶端,随着奔腾的马势剧烈颤动,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阁罗虎生就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如同被巨斧开凿而出。鼻梁高挺如鹰喙,嘴唇厚实而显得异常刚毅,但最摄人心魄的是他那双眼睛!
环眼圆睁,眼白多于常人,瞳仁却似两点寒星,精芒四射!
顾盼之间,一股剽悍绝伦、视人命如同脚下蝼蚁尘土般的凶戾之气,简直如同无形的煞气扑面而来,将空气都变得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