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荠闻此,向张婶福了福身,眼光暼得陈应清正坐院中读书,不欲多打搅,就转身告辞。
夜里听得风雨飘摇,将院中的树吹得发出声响,也不知这雨何时才停,屋内的人也跟着辗转反侧。
叶亭贞一向浅眠,这灯盏里的火苗也被风吹得歪歪斜斜,斑驳陆离的光映在他眉头微皱的脸上,梦里略不安稳。
四周似起薄雾,周遭水汽氤氲,脚下是一片浓郁到抹不开的绿。
这是宫里近春池!
叶亭贞于梦境中徐徐向前行,有风吹开他额发,可前方的雾越来越浓,浓到看不清前路。他拔出腰间佩剑,划出凛冽寒光。
“何人装神弄鬼!”
雾散去,近春池边渐渐浮出人影,白衣宽袖,腰间系有一块象征皇太子身份的白玉玉珏,端方清冷。
“可还记得孤?”
声音飘渺虚妄,叶亭贞生来不信鬼神,是个用剑高手,抛出手中利刃朝前扔去,可那剑愣是连太子衣角都未碰到!
“本王不怕你!活着斗不过本王,死了也只敢入梦恐吓,到底还是我赢了!”
梦已醒,有侍卫听得叶亭贞的声音破门而入,点了灯,却未见异常。
叶亭贞惊醒,浑身冷汗涔涔,对着那侍卫就是怒喝,“出去!”
他已近三年不曾做梦,如今深陷梦魇,可见不是好兆头。
他坐起身,按了按太阳穴,窗外是化不开的黑夜。
“来人,传叶宵。”
叶宵是乞儿,自幼就跟在叶亭贞身边,办事得利,又在一次宫宴替叶亭贞挡过一箭,深得他的信任,赐姓“叶”。
叶宵一袭黑衣,少年身形,好似一阵风无知无觉落入叶亭贞房中。
他右膝点地,拱手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叶亭贞剑眉微蹙,“那日你在承明殿可找到太子尸骨?”
叶宵颔首,思索片刻,“回王爷,那日属下待宫人们走后,又去仔细查了一番,在太子书房位置处落有不少骨灰,应该是太子的。”
“应该?”
叶宵闻言一震,斟酌措辞,“火势过大,只剩一人骨灰,想必就是太子的罢。”
叶亭贞掀开锦被,只穿得白色中衣,踩着一双黑靴,负手在房中踱步。
“传本王令,就说皇室有玉珏被盗,若是在民间发现踪迹,赏千金封侯!”
叶宵称是,又听得叶亭贞开口,“还有一件,去给本王填平近春池!”
他不解,但摄政王命令又不敢不从,领命而去。
第二日清晨,民间各街各巷城墙都张贴告示,又多加了三成兵力守在城门处,百姓上前围得水泄不通。
沈荠梳得寻常女子发髻,未佩戴珠钗,和景安作寻常人家装扮。
两人背着包袱,一前一后走到城门处,相视一眼,沈荠挤进了熙攘的百姓中看着告示。
“这是什么玉啊,有些奇怪!”
“是啊,但又是赏千金,又封侯,是个什么道理?”
沈荠一下煞白脸庞,又不敢吱声,旁人不识这玉珏,可她曾与太子朝夕相处,这分明是他从不离身的物件!
她怕露出异样,挤出人群,景安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温声询问道,“怎么了?上面贴的什么?”
沈荠摇摇头,“快赶路吧,与我们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