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父亲,觊觎长辈物件的事,女儿就是再糊涂也做不出来啊。”
这番话像块巨石,咚地堵在宋桓嗓子眼里。
他张了张嘴,那些涌到舌尖的责骂突然全卡了壳。
是啊,他该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女儿,当年他存了私心,把江青月特意叮嘱留给她的救命药,偷偷给了王清欢?
当年江青月咽气前,枯瘦的手指攥着他的手腕,气若游丝地说。
“那丸药定要给琚儿将来保她周全。”
那时他点头应了,转脸却因为心疼王清欢的咳疾,把药给了她。
这些年他对此事绝口不提,连王清欢都只知道那是“能救命的药”,从不知背后还有这层缘由。
如今被宋琼琚戳破,宋桓只觉得脸上一阵热一阵冷,象是被人当众扇了耳光。
他看着女儿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鬓边碧玉簪随着抽泣轻轻晃动,恍惚间竟看出几分江青月当年的影子。
心里那股怒火不知怎的,竟慢慢泄了气,只剩下说不出的憋屈。
揽翠阁里静得可怕,只剩下宋琼琚压抑的啜泣声,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宋桓心上。
窗外的蝉鸣聒噪起来,阳光通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散落的绣线像摊开的彩虹,却怎么也暖不了这满室的僵硬。
宋桓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佩剑上,剑鞘上的缠枝莲纹被阳光照得发亮。
他想起王清欢后背的伤,想起她咳在帕子上的血,想起翡翠哭着说“再晚就来不及了”,心口又象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可看着眼前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儿,那些质问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爹爹”
宋琼琚见他久久不语,哭得更凶了。
“您是不是听了旁人的挑唆?”
“王夫人待女儿一向亲厚,女儿怎么会怎么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捧了王清欢,又暗指有人搬弄是非,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宋桓听得心头火起,却又发作不得,只能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在屋里踱来踱去。
靴底碾过地上的绣线,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看见墙上挂着的《寒江独钓图》,那是江青月生前最喜欢的画,当年她总说。
“这画里的鱼,象极了琚儿小时候倔强的样子”。
如今画还在,人却早已不在,连带着那份叮嘱,也被他私心姑负了。
宋琼琚跪在地上,偷偷抬眼打量他的神色。
见他眉头紧锁,脸色变幻不定,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她算准了宋桓不会把换药的真相说出来。
那不仅是打他自己的脸,更是对江青月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