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瑾之死的真相,她不敢告知任何人,祁璎和殷明垠若得知他被殷玄关在产阁活活痛死,指不定会崩溃成什么样,万一殷明垠提剑去砍老皇帝,那就麻烦了。
如今细想,以皇帝对祁瑾的痛恨,置之死地的残忍,他真的愿意听从文皇后之言,将他的尸骨葬入皇陵,永远留下这个他深恶痛绝的耻辱么?
若殷玄只是表面答应,实则建了一座无名无姓的空墓搪塞,那祁瑾的尸体真正所在……
顾西瑗头皮发麻,不敢细想。
事关重大,她决定背着殷明垠先去探探皇帝的口风。
她顾西瑗不一定能问出来,但“珠珠”一定能。
“父皇近来可好?瑗儿来看您了。”
顾西瑗藕粉色的裙摆翩跹飘摇,提过小苹递来的鎏金檀香木食盒,像只轻快的小雀儿飞进紫宸殿。
皇帝还是老样子,顽疾缠身,整日浑浑噩噩,上回跟殷明垠吵过之后,愈发有些神思不清,说话也颠三倒四。
顾西瑗看他这样子颇不是滋味,除开把她当成殷明珠这一点,皇帝这些年对她、对顾家当真算是不错。
如今朝臣都看在眼里,殷明垠的储位愈发稳固,虽是太子实权早已压过帝王。另一方面,殷玄藏着掖着的那些话,就算如今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殷明垠身世的秘密就越安全。
“珠珠,来,吃枣泥酥。爹爹知道你喜欢,都给你留着呢。”
顾西瑗张开嘴,看殷玄满脸慈爱地将她带来的枣泥酥喂给她,话中字句皆是珠珠,似乎已不再认得她了。
“父皇,珠珠前些日去了皇陵,看望母后。”她索性以殷明珠自称,柔声试探,“珠珠看见了一座没有名字的陵墓,父皇可知那是何人呀?”
殷玄笑着,没什么反应,喂她吃了枣泥酥,又翻出一把小刀,给她削水果。
顾西瑗的目光落在他娴熟的动作上,顺口夸赞道:“父皇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哪有帝王还会亲自削果子呢,珠珠太幸福了。”
殷玄笑着叹息:“傻孩子,爹爹伺候你娘伺候惯了。爹是入赘的,若不勤快些,等皇家的人见了,要责骂的。”
削下来的果皮连成长长的一串。
殷玄用小刀将果子切成小块,用银签戳起果子一口一口喂她,温柔问道:“珠珠是不是饿了呀?爹爹这就让膳房准备,你乖一些,去书房叫明意哥哥,那孩子最是认真,可别把眼睛看坏了,等你娘从宫里回来,咱们就开饭。”
顾西瑗看着殷玄小心翼翼一口口喂她吃果子,他做活熟练,话语也格外接地气,不像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殷玄此一生,从开国文氏的驸马到登上帝位,他曾摒弃糟糠之妻、打压温雅长子,追求男扮女装的祁瑾之爱,后又自暴自弃骄纵贵妃幼子,没成想年迈神思恍惚之际,最不能忘怀的竟是当初做驸马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