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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通言第二十四卷 玉堂春落难逢夫(第2页)

天色渐晚,往常这时候丫头会来点灯,可今天连灯火都不给。玉堂春见王景隆伤心,拉着他到床上休息,两人相对叹息。王景隆说:“不如我走吧,你也好接别的客人,不用再受气。”玉堂春哭着说:“哥哥,任凭他们打我,你千万不能走。你在,我就有盼头;你要是真走了,我也不活了。”两人一直哭到天亮,起来后连口水都没人给。玉堂春叫丫头:“给你姐夫端杯茶来。”老鸨听见后,破口大骂:“大胆东西,还不赶紧让小三自己下来拿!”吓得丫头小厮都不敢上前。玉堂春没办法,只好自己下楼,到厨房盛了碗饭,含泪端上楼说:“哥哥,吃饭吧。”王景隆刚要吃,又听见楼下传来叫骂声,不吃吧,玉堂春又苦苦相劝。他刚吃一口,就听见老鸨在楼下挖苦:“小三,哪有‘巧媳妇做出无米粥’的道理?”王景隆只能默默忍受。

妓院老板和老鸨既恼恨玉堂春护着王景隆,又担心把王景隆逼急了出人命,万一尚书派人来接,他们脱不了干系。两人左思右想,想出一条“倒房计”。老鸨让丫头去问王景隆是否用过饭,随后自己上楼装作和颜悦色地说:“别怪我们,家里琐事多,没照顾好姐夫。”接着又像往常一样摆上酒菜。席间,老鸨假笑着对玉堂春说:“明天是你妹妹生日,你跟王姐夫说,封份人情送去。”玉堂春当晚就准备好了礼物。

第二天一早,老鸨催促王景隆:“王姐夫早点起来,趁凉快把人情送去。”一行人走到离妓院半里多地时,老鸨故意惊呼:“王姐夫,我忘了锁门,你回去锁一下。”王景隆不知是计,转身回去。这时妓院老板从小巷绕出来,骗玉堂春说:“三姐,头上的簪子掉了。”趁玉堂春回头,老板狠抽几鞭,带着她从小巷飞奔出城。

王景隆回院锁好门,急忙去追,却不见玉堂春的踪影。路上遇到一伙人,他连忙打听:“各位可看见一男一女往哪去了?”这伙人是强盗,见王景隆衣着整齐,起了歹心,骗他说:“往芦苇西边去了。”王景隆信以为真,走进芦苇丛,立刻被强盗围住,衣服帽子被剥光,还被绳子捆在地上。他挣扎到天亮,心里还想着玉堂春:“姐姐,你在哪,知不知道我在受苦?”

再说妓院老板和老鸨带着玉堂春,一天赶了一百二十里路,在野店住下。玉堂春明白中了圈套,一路上牵挂着王景隆,眼泪止不住地流。

王景隆在芦苇丛中呼救,被路过的乡亲救下。他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身份和嫖妓的事,只说自己是河南来做小买卖的,遭了强盗抢劫,身无分文。乡亲们见他可怜,送给他几件旧衣服和一顶帽子。王景隆谢过众人,穿上破衣、戴上破帽,既没找到玉堂春,又身无分文,只好回到北京。他低着头沿着屋檐走,从早到晚,滴水未进,饿得眼冒金星。晚上想找地方借宿,却没人愿意收留。有人指点他:“看你这模样,谁家肯留你?你去总铺门口,那里招人打梆子,勤快点还能混口饭吃。”王景隆到总铺门口,正赶上有人招打更的,他上前说:“大叔,我打更。”对方说:“你打二更吧,要是误了时辰,不仅没工钱,还要挨打!”王景隆过惯了自在日子,夜里贪睡,果然误了打更,被人骂着赶走。走投无路的他,只好到孤老院栖身。

另一边,妓院老板和老鸨觉得王景隆肯定已经回家,便收拾行李回到妓院。玉堂春却每天思念王景隆,茶饭不思。老鸨上楼劝她:“我的儿,王三早回家了,你还想他做什么?北京城里王孙公子多的是,你总守着他不接客可不行。你知道我的脾气,别自讨苦吃。”说完就走了。玉堂春泪流满面,想着身无分文的王景隆不知去了哪里,伤心地想:“你要走也该告诉我一声,好让我不用日日牵挂,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王景隆在孤老院靠乞讨度日。一天,曾在王尚书家打过酒器的银匠路过,一眼认出他,惊讶地问:“三叔,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王景隆把经历如实说了一遍。银匠同情地说:“这些狠心的家伙!三叔,你先到我家,粗茶淡饭管你几天,等老爷派人来接你。”王景隆大喜,跟着银匠回家。银匠敬重他是尚书公子,尽心招待。可半个多月过去,不见尚书府来人,银匠媳妇开始抱怨:“自家几口人还不够吃,哪有闲饭养外人?好心留你几天,你也该识趣点,难道还想在这儿养老?”王景隆受不了冷言冷语,黯然离开,漫无目的地走到关王庙。他突然想起关羽神灵最是灵验,便进庙跪在神像前,哭诉老鸨和妓院老板的负心之举。拜祷完后,他起身在庙里闲逛,看着两廊描绘三国故事的壁画,满心凄凉。

此时庙门外,传来叫卖声:“本京瓜子,一分钱一桶。高邮鸭蛋,半分钱一个。”叫卖的正是卖瓜子的金哥,他唉声叹气:“今年生意实在难做,以前王三叔在妓院时,一次就能照顾我二百钱的生意,现在他走了,根本没人买,两三天都没开张,这日子怎么过?我先进庙歇会儿再走。”

金哥走进庙里,把装着瓜子、鸭蛋的盘子放在供桌上,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躲在门限边的王景隆认出了金哥,只觉得羞愧难当,双手捂着脸不敢见人。金哥磕完头起身,也在门限上坐下。王景隆以为金哥已经离开,刚放下手,就被金哥认了出来。

金哥惊讶地问:“三叔,你怎么会在这里?”王景隆满脸泪痕,将自己落魄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金哥安慰道:“三叔别难过,我请你吃顿饭。”王景隆苦笑着说:“我哪还有心思吃饭。”金哥又问:“这两天,你没见到三婶吗?”王景隆长叹一声:“好久没见了!金哥,你能不能悄悄去趟妓院,告诉三婶我现在的处境,看看她怎么说,再回来告诉我。”他顿了顿,又叮嘱道:“你去了先观察她的态度,如果她还想着我,你就把我的情况如实说;要是她没那份心,就别多嘴,回来告诉我就行。那家人向来嫌贫爱富,见钱眼开。”金哥点点头,端起盘子就往外走。

此时的玉堂春,正手托香腮,用手帕擦拭眼泪,嘴里不停地念叨:“王顺卿,我的哥哥!你到底去了哪里?”金哥在楼下故意咳嗽一声,玉堂春听见动静,问道:“外面是谁?”金哥上楼后,笑着说:“是我,来给你送瓜子吃。”玉堂春眼泪又涌了出来:“金哥,就算有再好的酒菜,我也吃不下,哪有心情嗑瓜子。”

金哥试探着问:“三婶,你最近怎么这么消沉?”玉堂春没有理会。金哥又说:“你要是想三叔,告诉我,我去把他接来。”玉堂春说:“自从三叔走后,我日夜思念,心里哪还容得下别人?我记得有个故事,从前有个亚仙女和郑元和,郑元和为她花光了钱,沦落到街头唱《莲花落》,后来他振作精神读书,最终考取功名,亚仙女也因此在风月场中留下美名。我一直希望三叔能像郑元和一样。”

金哥听了,心里暗想:“王三叔现在的处境,和郑元和还真有点像,虽然没去唱《莲花落》,但也在孤老院讨饭。”于是他压低声音说:“三叔现在在庙里落脚,让我来告诉你,希望你能帮他凑点盘缠,好回南京。”玉堂春又惊又急:“金哥,你可别骗我。”金哥说:“三婶,你要不信,跟我去庙里看看。”玉堂春问:“从这里到庙里有多远?”金哥回答:“大概三里地。”玉堂春有些犹豫:“我怎么敢去?三叔还说了什么?”金哥说:“他就是缺钱,没别的话。”玉堂春想了想说:“你去告诉三叔,十五日在庙里等我。”

金哥回到庙里,把消息告诉王景隆,还把他送到王银匠家,说:“要是他家不留你,就来我家。”幸好王银匠回家后,又把王景隆留了下来。

另一边,老鸨见玉堂春茶饭不思,又来劝说:“三姐,你还在想王三?你想他,他可不想你,别犯傻了!我给你找个比他强的,你也能换换心情。”玉堂春说:“娘,我有件事不踏实。”老鸨问:“什么事?”玉堂春说:“当初我收王三的银子时,夜里和他说话,还对着城隍爷发誓了。我得先去还愿,还完愿再接别的客人。”老鸨一听,忙问:“什么时候去还愿?”玉堂春说:“就十五日吧。”老鸨满心欢喜,提前准备好了香烛纸马。

到了十五日,天还没亮,老鸨就叫丫头起床:“赶紧烧水,给你姐姐洗脸。”玉堂春心里记挂着和王景隆的约定,早早起来梳妆,把自己的私房钱、钗钏首饰收拾好,让丫头拿着纸马,往城隍庙走去。进了庙,天还黑着,她没看到王景隆的身影。其实王景隆躲在东廊下,远远看见玉堂春,故意咳嗽一声。

玉堂春心领神会,让丫头烧了纸马,说:“你先回去,我在庙里转转,看看十帝阎君的画像。”等丫头走后,她径直来到东廊下。王景隆见了玉堂春,羞得满脸通红。玉堂春心疼地说:“哥哥,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两人抱头痛哭。玉堂春把准备好的二百两银子和首饰交给王景隆,让他置办行头、买骡子,再回妓院,还叮嘱道:“你就说刚从南京回来,千万别辜负我。”两人含泪分别。

玉堂春回到家,老鸨满脸堆笑:“我儿还完愿了?”玉堂春说:“还了旧愿,又发了新愿。”老鸨好奇地问:“发了什么新愿?”玉堂春语气坚决:“我要是再接别人,就让咱一家子死绝,遭天打雷劈!”老鸨吓了一跳:“我儿,这愿发得也太重了。”但看玉堂春情绪好转,也就没再多说。

再说王景隆回到王银匠家,把东西交给王银匠。王银匠很高兴,立刻去集市上,买了一身绸缎衣裳、粉底皂靴、绒袜、瓦楞帽子、青丝绦、真川扇,又置办了皮箱、骡马,里里外外收拾得十分体面。他还把砖头瓦片用布包起来,假装是银两放进皮箱,雇了两个小厮,准备出发。王银匠挽留道:“三叔,稍等会儿,我备杯酒给你饯行。”王景隆推辞说:“不用麻烦,多谢您的照顾,日后定当报答。”说完,骑上骡子往妓院去了。

王景隆来到春院门口,几个小乐工见他衣着光鲜,气质大变,吓了一跳,赶紧跑去告诉老鸨。老鸨听说后,愣了半天,心里直犯嘀咕:“这可怎么办?之前三姐说他是富家公子,我还不信,把人赶走了。现在人家带着钱来了,真是丢人。”

老鸨硬着头皮走出来,满脸堆笑地说:“姐夫从哪儿来的?”说着一把拉住马头。王景隆下马,敷衍地作了个揖,就要走,说:“我伙计还在船上等着呢。”老鸨赔着笑脸:“姐夫别这么狠心!就算庙破僧丑,也得看在佛的面子上。就算要走,也见见玉堂春再走。”王景隆冷冷地说:“之前那点银子算什么?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我这皮箱里有五万两银子,船上还有几船货物,几十个伙计,王定在那边看着呢。”

老鸨一听,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了。王景隆将计就计,进了院子坐下。老鸨急忙吩咐厨房摆酒接风。王景隆喝了口茶,又做出要走的样子,还故意掉出两个五两的银锭,捡起来揣进袖子里。老鸨见状,连忙编起瞎话:“我之前去姑娘家,酒都没顾上喝,就到处找你,听说你往东去了,找了一个多月没找到,我们才回来。”

王景隆顺着她的话说道:“难为你费心了,我当时也没找到你。后来王定来接我,我就回家了。可我心里一直惦记着玉姐,所以赶紧回来了。”老鸨急忙让丫头去叫玉堂春。

丫头笑着跑上楼:“三婶,王姐夫来了!”玉堂春装作惊讶:“你别骗我!”说什么也不肯下楼。老鸨没办法,亲自上楼,玉堂春故意背过身装睡。老鸨急得说:“我的好女儿,王姐夫来了,你不知道吗?”问了好几遍,玉堂春都不搭理。老鸨又气又急,搬过一把椅子坐下,长叹一口气。

玉堂春见她这副模样,故意转过身,跪在地上说:“妈妈,今天饶了我这顿打吧。”老鸨赶紧把她拉起来:“我儿,你还不知道,王姐夫这次回来,带了五万两银子,船上还有货和伙计,比以前阔气多了!你快去见见,好好招待。”玉堂春却坚持说:“我发过誓了,不去见他。”老鸨劝道:“那誓言就是说说而已,别当真。”说着,连拉带拽把玉堂春带到楼下,老远就喊:“王姐夫,三姐来了!”

王景隆见了玉堂春,只是冷淡地作了个揖,没有丝毫亲昵。老鸨连忙让丫头摆酒,自己斟了一杯,恭恭敬敬地递过去:“之前是我不对,看在三姐的份上,你可别去别家,省得让人笑话。”王景隆冷笑一声:“是我做得不对。”喝了几杯酒,就起身要走。翠红一把拉住他,老鸨也在一旁阻拦,还让人把行李搬到百花楼,重新摆上酒席,又叫来乐师奏乐,极力挽留。

吃到半夜,老鸨识趣地说:“我先走了,你们小两口好好聊聊。”王景隆和玉堂春正盼着这一刻,两人手牵手登上百花楼,仿佛久旱逢甘霖,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两人一夜长谈,只觉得欢乐的时光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四更天,王景隆起身说:“姐姐,我该走了。”玉堂春不舍地说:“哥哥,我本想留你多住几天,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这次回去,赶紧回家,别再留恋外面的花花草草。见到父母,就专心读书。要是能考取功名,也能争口气。”

玉堂春舍不得王景隆,王景隆也放心不下她。玉堂春担心地说:“哥哥,你回家后要是娶了亲,就把我忘了可怎么办?”王景隆说:“我还怕你在北京又接了别的客人,那我再来就没意义了。”玉堂春说:“那我们对着圣贤发誓。”两人双双跪下,王景隆说:“我要是在南京另娶他人,就五黄六月得病死!”玉堂春说:“我要是再接别的客人,就永远戴着铁锁长枷,不得自由!”说完,两人把镜子一分为二,各自收藏,作为日后相认的信物。

玉堂春又说:“你花光了三万两银子,就这样空手回去怎么行?我把金银首饰、器皿都给你带上。”王景隆担心地说:“要是老鸨他们知道了,你怎么办?”玉堂春坚定地说:“你别管,我自有办法。”她把东西收拾妥当,轻轻打开楼门,依依不舍地送王景隆离开。

天亮后,老鸨起床,吩咐丫头烧好洗脸水,泡好漱口茶,叮嘱道:“等你姐夫醒了,把水和茶送上楼,问问他想吃什么,我好去准备。要是还在睡,千万别吵醒他。”丫头应声上楼,却发现房间里摆设的器皿全都不见了,梳妆匣也被翻得空空如也,随意丢在一旁。掀开帐子,床上半边空着。

丫头吓得跑下楼,大喊:“妈妈,不好了!”老鸨呵斥道:“慌什么!别惊着你姐夫。”丫头哭丧着脸说:“哪还有什么姐夫?人不知道去哪儿了!姐姐背对着床,脸朝里睡着呢。”老鸨一听,脸色骤变,跑出去一看,小厮和骡马也都没了踪影。她慌忙跑上楼,看到皮箱还在,心里稍松,打开却发现里面全是砖头瓦片,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小贱人!王三去哪儿了?我打死你!金银器皿怎么都被他偷走了?”

玉堂春淡定地说:“我发过誓了,这次可不是我叫他来的。”老鸨不依不饶:“你们昨晚说了一整夜的话,肯定知道他去哪儿了!”妓院老板抄起皮鞭就要打人,玉堂春拿过手帕把头一扎,说:“我去找王三还你东西。”说完转身就往楼下走,老鸨、乐工生怕她跑了,急忙跟在后面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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