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里,西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
只有一个值班室的窗户里,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显得有些暗淡。
值班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名叫周军,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瘦高个儿,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瞅着有点文绉绉的。
他是林场的后勤仓库保管员,平时就是个跑腿儿的,接个电话、传个话、瞅着仓库那些小事。
这大过年的,林场有头有脸的领导们,要么是回了山下的家,要么是走亲访友去了,就剩下他和另外几个年轻干部轮流值守,看家护院。
此刻,周军正裹着件厚厚的旧棉猴,脚上趿拉着一双毡子鞋,缩在烧得旺旺的铁皮炉子边上打盹。
炉子里红彤彤的火苗子舔着烟囱,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屋子里一股子煤烟子味儿夹杂着旧棉袄的汗味儿。
迷迷糊糊间听见外头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还有一种沉重的拖拽声。
他一个激灵,猛地从条凳上坐首了。
披上棉大袄,趿拉着鞋就匆匆忙忙地迎了出去。
刚一出值班室的门,就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
周军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两腿像灌了铅一样,钉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好家伙!
他先是看见一个大木爬犁停在旁边,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血淋淋、个头吓人的大野猪!
再一瞅,几个像是当兵的又不像当兵的,身上斜挎着黑黢黢的长条家伙,是枪!
他们簇拥着两个戴眼镜、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从大城市里来的“文化人”。
而领着这群人的,居然是林场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傻大憨——撒大斌!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这是傻大斌?你们这是这是带着枪来抓谁的?”
周军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问道。
他虽然在林场干了几年,可见到真枪实弹的军人,还是头一遭,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李卫国连长见周军一脸懵圈,立刻明白对方可能是误会了。
他干净利落地迈上前一步,笔挺地立在原地,抬手主动敬了个标准军礼,沉声说道:
“老乡你好,我们是解放军八一滑雪队的。”
“在山上训练时,遭遇了野猪群的袭击,多亏了这位撒大斌同志仗义出手,才救了我们和这两位记者同志。
“我们想在林场借宿一晚,明天等小火车运行了,再下山。”
周军听李卫国自报家门,又看了看他肩上的军衔,虽然不懂是什么级别,但也知道是“官”,心里更是紧张。
他咽了口唾沫,又瞅了瞅那两位被称作“记者同志”的年轻人,能跟着解放军一道的,这来头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周军的脸色也跟着垮了下来,他连忙摆着手,一脸的惶恐和为难,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哎呀!首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这可太不巧了!”
“我们林场能管事的领导,都回山下了。”
“这安排解放军首长和记者同志食宿的大事,我我一个管后勤仓库的小兵,可万万做不了主啊!”
“我这就给您打电话,通知领导。”